义成公主正在突厥营地内,安抚着突厥老弱妇孺,看着突厥老弱尸体满地,被欺辱杀害的妇女、少女数不清,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可眼下面对拥有重兵的伏子厚,义成公主也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委曲求全。
希望始毕可汗与俟利弗设、咄苾,能赶快率领大军返回北方,保护族人。
隋军中。
“伏将军,若大肆屠杀突厥部落,恐日后会迎来突厥人的报复!”
崔履行对着伏子厚劝道。
这份劝诫与义成公主不同,义成公主是突厥的妻子,在突厥内部的地位、威望很高,故而义成公主无论如何都要保护突厥人。
而崔履行若是站在窦建德的立场上,巴不得伏子厚大肆屠杀突厥部落,让李渊与突厥结仇。
可崔履行还是站出来规劝伏子厚。
“崔大人!可若是不杀,突厥人就能放过中原百姓?若能保证日后北方所有游牧部落不犯我中原,子厚这条命都不足惜!”
伏子厚在葛峻的护卫中,看向崔履行。
一句话,便把崔履行问得哑口无言,别说商周,就是战国、汉朝,无论什么游牧部落主掌北方,势必都会南下入侵中原。
从霍去病一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再到乱世北方南下,大肆屠杀中原。
这些血淋淋的事迹都在告诉世人,北方对中原人,只有劫掠屠杀,奸淫掳掠的事迹代代不绝。
“崔大人!他叫葛峻!”
伏子厚看向崔履行,为崔履行介绍身旁的护卫。
“他是雁门人,他的家人,他的妻儿老小,他的祖辈家眷,全都死在突厥人手里!那些突厥一代人都没被杀多少,可死在突厥人手里的中原人,何其之多!崔大人可知晓如今雁门一郡,所有百姓加起来,不过三四万!”
伏子厚说到最后,鼻尖一酸,看向远方。
葛峻目光更是充斥着血丝,压抑不住的目光中,尽是血海深仇。
“只有三万……”
崔履行、曹湛听到伏子厚的话,都满脸失神的看向葛峻。
一郡!
只剩下三万多百姓……
这短短一句话背后,即便是崔履行与曹湛,想到其中缘由,都忍不住在内心浮现少许冷意。
“崔大人好意,子厚知晓!可子厚与所有北方人一样,再无退路,与突厥只有不死不休!”
伏子厚说道,看向突厥一望无际的部落营帐,烟雾尚未消散,凌乱的营地内,到处都是鲜血与尸体。
一个个衣物凌乱的突厥妇人、少女,正在寻找自己的亲人。
看到这一幕,伏子厚没有痛快的神情,也没有兴奋,更没有后悔,只是平静的看向崔履行、曹湛。
“子厚早已决议,日后无论如何,生,子厚要让侵犯中原的敌人血债血偿!死,子厚也要率领将士,让来犯之敌元气大伤,待其元气大伤,必为外部势力所灭,子厚愿与其一同消失在这世间!”
伏子厚轻声说道,随后看向一旁的葛峻。
“去看守住后山小道,让将士们尽量多杀突厥人,就算杀不完,也要让这里血流成河,让活下来的突厥人一辈子都不敢忘记今日!”
伏子厚吩咐道。
“诺!”
葛峻闻言,抬手领命,转身便去带领将士离开,立即去拦住突厥人登山的路。
曹湛看着葛峻离开,看向伏子厚,心中既是钦佩,也是惋惜。
不得不说,伏子厚做了一件曹湛想做,却又没能力也不敢做的事情。
可同样的,突厥人的怒火,曹湛想也想得到,不敢想象日后伏子厚会是何等下场!
“昔日在蓨县,履行曾与窦公多次登门李府,想要见伏将军!”
崔履行察觉到伏子厚的决心,没有再阻拦,只是有些惆怅的回忆起,昔日为伏子厚,所做的那些事情。
“可惜!高士宁一言,便令窦公不得不放弃将军!”
崔履行时至今日,语气里仍有些不甘。
“其实在履行眼里,窦公霸业,较比高、卢、萧三氏,更需要的是伏将军这样的大才!秦得商鞅、变法强秦!汉得韩信,胜楚代秦!古往今来,成就霸业者,非在一族,而在一人!”
崔履行叹息道,随后目光满是复杂的看向伏子厚。
“可惜昔日履行也被氏族名望,蒙蔽双眼,令窦公在蓨县,错失将军!”
崔履行有些后悔的说道,深深叹息一句。
“蒙崔大人谬赞,子厚万不敢当!”
伏子厚没想到崔履行对自己的评价,如此直白、如此之高,让伏子厚都不敢接话。
曹湛也没想到崔履行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对于崔履行所说一人胜三族,还是三族郡望,曹湛不敢苟同,不过对于伏子厚的能力,曹湛还是认同的,天底下可没有几个将军,有胆子,并且有能力率领大军,来到北方,屠杀突厥营地之人。
“非也~!”
崔履行摇摇头,说完一脸严肃的看向伏子厚,抬起双手。
“在太原死守鏖十余万敌军,伏将军能担得起这番话,如今来到突厥营帐,更是如此!”
崔履行说话间便向伏子厚跪下:“不瞒伏将军,履行想请将军前去乐寿城,辅佐窦公成就霸业!”
崔履行的一番话,可把曹湛吓一跳,瞪大眼睛站在一旁。
伏子厚可是在率兵屠杀突厥人!
这,这崔履行是疯了吗?这时候让伏子厚去窦公那里?
“崔大人!”
伏子厚手脚快,连忙扶起崔履行,看着出身博陵崔氏的崔履行,如此重视自己。
如果在没见过李世民之前,伏子厚说不定还真会被崔履行感动到,在这世间能碰到一个看重自己的人,并不容易。
天底下最深的套路便是心诚!
可如今。
伏子厚不可能再离开。
崔履行重视自己,是希望自己去辅佐窦建德,而李世民重视自己,是愿意拿北方重郡太原,与其他人换自己。
人不一样,重视的举动也不一样!
“伏将军,窦公为人仁厚,礼贤下士,素有美名,心怀大志而匡扶天下,乃无二明主!还请伏将军能随履行,一同辅佐窦公!”
崔履行认真的看向伏子厚。
但就在曹湛忐忑不安的目光中,以及崔履行期盼的眼神下,伏子厚摇了摇头。
“若早在蓨县,子厚或不会拒绝,然而如今子厚已辅佐唐公!”
伏子厚说道。
崔履行一脸失望,目光有些落寞,而曹湛则是彻底松口气。
看着崔履行,曹湛心中有些无奈,这件事,日后传到窦公耳里,传到整个黄河以北所有郡城内的官员、将领耳里,怕是都要私下,怒骂崔履行糊涂!
伏子厚如今在北方,率领麾下大军,屠杀突厥部落,这已经是与突厥结下死仇。
如今让伏子厚去窦公那里,这岂不是害窦公?害窦公麾下所有城邑内的官员、将领?
……………………………………
时间流逝。
就在伏子厚与崔履行、曹湛说话之际。
早已经修整完毕,从突厥营地内找到干肉填饱肚子的将士,已经迫不及待的看向突厥营帐,一个个都露出饥渴的眼神。
终于。
随着半个时辰一到,几乎就在一声令下。
刹那间,营地外上万名隋军将士,再次蜂拥冲向突厥营地。
正在伤心的突厥人看到这一幕全都露出惊骇的眼神,不是说隋军已经答应撤兵离开了吗?
“啊!!”
“啊!!!!”
惨叫声与逃跑的声音,瞬间再次涌现。
营地内的义成公主看到这一幕,也是一脸惊愕不解。
怎么回事?
“快拦住他们!”
义成公主连忙嘱咐祝振、庞梓、蓟熙、齐彦君那些士人,去拦住隋军,问清楚怎么回事,为何答应退兵,眼下却要再次屠杀。
“公主稍等!”
祝振说道,随后与庞梓、蓟熙、齐彦君几人,上前抬手指着那些隋军将士,便准备厉声呵斥,想要与之前一样,护住那些将士。
然而祝振还没开口,一名隋军将领见到祝振,直接拿剑上前,在义成公主、庞梓、蓟熙等人的目光下,一剑对着祝振的腹部全力捅去。
瞬间。
祝振睁大眼睛,张着还没说话的嘴,便只有抽气的动作,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庞梓、蓟熙、齐彦君等人看到这一幕,直接吓得满脸苍白,腿脚发软,裤子都有些湿迹,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纷纷转身就要逃跑。
然而早已经被将士们记住的这些人,将士们怎会放过,顷刻间数名将士便上前,将庞梓、蓟熙、齐彦君等人纷纷砍倒。
“啊!不要杀我~饶命啊!”
“饶命~啊!!”
在惨叫声中,在义成公主的目光下,庞梓、蓟熙、齐彦君被此前他们吓唬的那些将士,在嗷嚎求饶声中,被众多将士乱刀砍死。
“啊!!!”
“啊!”
山脚下,慌张窜逃的突厥人,正准备往山上逃跑。
然而葛峻早已经率领将士,驻守山脚下的入口,看到密密麻麻要逃跑的突厥人。
“杀!”
葛峻下令道。
“杀!!!”
“杀!”
听到葛峻的命令,顷刻间,所有将士便犹如群狼一般,满脸亢奋的冲向那些突厥人。
对于突厥女子,漂亮的,将士们都选择让那些女子怀上自己的种,而对于突厥少年与小孩,将士们可都下死手。
毕竟都是深仇大恨,很多将士宁愿舍弃钱财,也要杀死那些年少的突厥人,不打算给突厥人留种。
“啊~!”
“快跑啊!!!”
一望无际的突厥营帐内,到处都是突厥人的惨叫声。
不管看向何处,都能看到隋军将士拿着刀剑,不断砍杀突厥男子。
这一次因为隋军将士早已有所准备,故而较比此前的屠杀,有过之无不及。
血色再一次染红突厥的一个个营帐,还没来得及安葬的突厥尸体旁,再次倒下一血淋淋的突厥人,他们睁着眼睛,目光中满是恐惧,似乎死不瞑目。
营地内。
“你们中原人,不得好死!”
“老天一定会责罚你们!”
一个个在突厥德高望重的老突厥,带着一群负责占卜的萨满,看着肆意屠杀的隋军将士,绝望的目光下,指向刘武周那些将领。
“突厥萨满?你们这些萨满若是那么厉害,为何算不到我们会来到这里?”
刘武周嘲讽的看向这些突厥萨满,遥想昔日自己来到始毕可汗面前跪拜时,见到这些萨满,还以为多厉害。
直到见到伏子厚!亲眼见识伏子厚的观天象之术!刘武周这才知道,对比这些北方萨满,中原传承千年的天象之术,才是真正的厉害!
什么是奇人!
突厥这些萨满,在伏子厚的面前,弱的不值一提。
这些萨满就会跳起来祈福,而伏子厚的天象之术,却能带领大军径直找到这里,就凭这一点,就高下立判。
“给我停下!我是义成公主,我命令你们停下!”
义成公主看着到处都是杀人的场景,愤怒的眼神,又惊又恐的指着刘武周等人。
“停下?”
刘武周看着义成公主,翻身下马,径直朝着义成公主走去。
“杀!”
刘武周身旁的将士,听到刘武周的命令,纷纷手持刀剑,对着一个个突厥萨满便持刀杀去。
不过十余息,所有突厥萨满与德高望重的突厥老人,便全都被将士手起刀落,杀死倒地,再无一个活口。
义成公主惊恐的看着这一幕,望着那些尸体。
躲在义成公主身后的可汗女眷、子嗣也是害怕得颤抖,满脸害怕的看着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昔日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辈,以及为部落献祭仪式祈福的萨满,全都被杀害。
望着义成公主。
已经没有退路的刘武周,如今算是解开束缚。
听着四周到处都是凄厉的惨叫声与将士享乐的笑声,刘武周走向一步步后退的义成公主。
“李渊尚未称帝,先别碰她,否则李渊那里恐会心生芥蒂!”
苑君璋看着满脸恐惧的义成公主,来到刘武周身旁说道。
越是没有退路,苑君璋做事便越是小心。
伏子厚率军前来屠杀突厥老弱,之所以还给义成公主下马行礼,也是出于李渊尚未称帝,如今李渊辅佐的仍旧是隋朝。
而义成公主,乃是隋朝公主!
眼下不是给义成公主颜面,而是给李渊颜面!
“当真可惜!”
刘武周听到苑君璋的话,贪婪的眼神,看向义成公主几眼,最终有些不舍的叹口气。
看着已经伺候过启明可汗、始毕可汗父子的义成公主,刘武周不得不得承认,这女人即使一把年纪,姿色也颇有韵味,就算穿着突厥服饰,都难以掩盖其丰满的身体。
当初都是自己向这女人下跪!
想到这女人服侍突厥可汗父子,刘武周当真希望,自己也让这女人伺候伺候自己!
“我要见伏子厚!快带我去见伏子厚!我以义成公主的命令,让你们带我去见伏子厚!”
义成公主无视刘武周那赤裸裸的眼神,看向苑君璋,语气尽是急切。
刘武周同样也没有理会义成公主,而是将目光看向义成公主身后那些突厥少年少女,还有那些突厥美妇。
“以往都是我们献美女给始毕可汗,还没享受过启明可汗、始毕可汗的宠妾、女儿是什么滋味,她们可都长得不错!将士们,给我抓住她们!男的一个不留!”
刘武周看向昔日跪拜始毕可汗时,那一个个用轻视眼神看着自己的那些突厥少女,昔日屈辱浮现心头,说到最后,更是满含杀意的看向那些可汗之子。
既然已经没有退路,那就要斩草除根!
“啊!!!”
“啊!!”
看到这一幕,始毕可汗的儿女们,纷纷开始逃跑。
义成公主望着身后那些妇人、少女没跑多远,便被一个个隋军将士摁在地上,男的全都死在隋军刀剑之下,终于坐不住,满脸苍白,径直朝着营地外跑去。
刘武周、苑君璋、郭士文看到这一幕,都没有阻拦。
伏子厚已经亲自下令,在这里大开杀戒,比起自己一行人,伏子厚才是恨不得将这里屠戮殆尽之人。
突厥营帐外。
伏子厚看着大风袭来,滚滚浓烟弥漫整个草原,听着那些凄厉、绝望的声音。
崔履行、曹湛与伏子厚站在一起,崔履行看着伏子厚,眼底藏着说不出的失落,正准备向伏子厚告辞离开,不曾想还没开口,便见到义成公主独自骑着马,径直冲过来。
顷刻间。
在崔履行、曹湛的目光下。
四周所有护卫将士,纷纷走到前方挡住,拔出佩剑,有些将士举起长弓,箭矢对准义成公主。
在将士眼里,义成公主死不死他们不在意,但他们决不允许义成公主越过他们,对他们的将军伏子厚有威胁!
“别放箭!不能杀她!”
伏子厚下令道,生怕有将士太过耿直,真的放箭射杀义成公主。
将士听到伏子厚的话,纷纷不敢放箭射杀义成公主。
好在义成公主尚有理智,靠近后,迅速勒住战马翻身而下,快步来到众多将士面前,望着不让路的将士。
“让开!我是隋朝义成公主!你们的旗帜上,可是何字?”
义成公主厉声看着这些将士,这一刻看着四周一支支隋朝旗帜,看着这些打着隋朝旗帜的逆贼,心里满是愤怒。
然而将士们面对义成公主的话,没有丝毫波动,依旧挡在义成公主面前。
这可把义成公主气得双手发抖。
直到看到伏子厚走来,将士们这才让开路。
“伏子厚!你答应过退兵,离开突厥营地,你不能毁约!”
义成公主怒视伏子厚。
或许这一刻,义成公主怨恨自己不是男儿生,不然非要亲手杀死伏子厚。
“毁约?子厚方才不是已经下令,让将士们退出突厥营帐?是那些突厥人不知道趁机逃跑!子厚何来毁约之说?”
伏子厚皱眉,反问义成公主。
“你无耻,你就不怕天下人,说你毫无信义!”
义成公主完全没想到,伏子厚如此年轻,居然这般不要脸。
“昔日唐公与突厥之盟,突厥不就这般做法?突厥尚且如此,子厚还之!有何之过?”
伏子厚继续用疑惑的眼神看向义成公主。
崔履行、曹湛站在一旁,都有些面面相觑,伏子厚的解释让二人没想到,不过想到突厥以往事迹。
义成公主想要用道德、信义指着伏子厚毁约,怕是还真行不通。
伏子厚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伏子厚,你再纵兵屠杀突厥族人,始毕可汗与所有突厥人,一定会血洗中原!彼时,你将会是中原的千古罪人!”
义成公主懒得与伏子厚争辩,望向突厥营地,一望无际的大火,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隋军在屠杀突厥人,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义成公主让伏子厚好好考虑一下后果,面对突厥大军的怒火,好好想想整个中原北方,日后要面临的下场。
然而让义成公主没想到的是,伏子厚不仅没有在意,反而还嘲笑起来。
“血洗中原?始毕可汗自身性命难保,何来血洗中原?义成公主就不想想,为何子厚能知晓突厥大军何时南下!”
伏子厚看向看向突厥大营。
而被伏子厚这么一说,义成公主看向伏子厚,一股不好的预感浮现内心。
她也一直不明白,为何突厥大军南下时,伏子厚便率领兵马北上!
为何伏子厚没有碰到始毕可汗的大军?
为何伏子厚能找到营地这里?
不仅仅是义成公主,崔履行、曹湛疑惑的对视一眼,面露思索,很快便想到一个可能!
突厥大军中,有人协助伏子厚!!!
有人背着始毕可汗,把突厥大军南下的消息,偷偷告知伏子厚!
并且那个人也想要始毕可汗死!!!
也就是说。
这一趟,伏子厚还打算杀始毕可汗!!!
想到这里。
崔履行、曹湛二人纷纷看向伏子厚,目光中尽是惊骇,内心万分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