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转身时,手里的羊皮纸记帐本险些滑落。
后厨那暖橙色的魔法水晶灯光,柔和地洒在露娜身上。她微微低头,认真繫著围裙带子,那条打著补丁却洗得乾净的粗布裤子,紧紧包裹著笔直的小腿,宽鬆的亚麻色毛衣领口,不经意间露出半截精致的锁骨,叶枫这才惊觉,这丫头竟有天鹅脖。
眼前的少女,恰似被重新雕琢的神秘宝石,散发著夺目的光彩。原本如乱麻般打结的白色长髮,此刻柔顺地垂落在她的肩头。肌肤在热水的洗礼后,变得白皙透亮,隱隱透著淡淡的银色微光。
“?”露娜被他这般直直地盯著,精灵般的尖耳微微泛红,手指不自觉地绞著发尾。刚吹乾的白髮蓬鬆得如同漂浮的云朵,柔软而轻盈,刘海用一枚镶嵌著红宝石的银色发卡別在一边。
叶枫猛地回过神来,急忙抓起柜檯上的柠檬水猛灌了两口。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些吟游诗人传唱的故事,那些因为绝美面容而被眾神眷顾的传奇人物。看来,自己的麵包店也要迎来专属的“麵包店女神”了。
这丫头的五官生得实在是精致得过分,鼻樑细直挺拔,冰蓝色的眼睛澄澈深邃。特別是右眼尾那颗若隱若现的小痣,像被命运女神亲手点染的神秘標记,珍贵而独特。
“咳,挺像样的。”叶枫用记帐本轻轻扇著风,只感觉后厨的暖气似乎开得太足了,连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以后你就当咱们店的活招牌,往门口一站,笑一笑,客流量保准能翻三倍。”
露娜茫然地歪了歪头,一缕白髮顺著她的动作滑进了毛衣领口。
“什么意思?”她轻声问道,声音里满是疑惑。
“你很好看的意思。”叶枫笑著看著少女的脸上泛起的红晕,那红晕如同天边的晚霞,他突然对这个总是藏起情绪的少女充满了好奇,“你为什么老是隱藏自己的情绪?”
露娜闻言,神色瞬间变得侷促起来,下意识地咬住下唇,淡粉色的嘴唇上留下了浅浅的齿痕,透著几分楚楚可怜。
叶枫见状,也不再继续追问。他伸手从橡木柜里抽出一件米白色的织物,抖开的瞬间,扬起了许多细小的麵粉颗粒。
“喏,你的工作服。”他说著,將衣服轻轻拋给露娜,露娜接过的剎那,一股阳光晒过麦草的温暖味道扑面而来。
这是一件改良版的麵包师围裙,浅卡其色的布上斜印著焦色的格子纹,復古又时尚。v领的边缘滚著一圈刺绣,细密而精致。腰后的抽绳可以系成一个蓬鬆的蝴蝶结,俏皮又可爱。胸前掛著几个口袋,方便放置各种小物件,口袋边缘还用金线绣了一圈虚线。
“这围裙是防水涂层的,要是沾上果酱什么的,一擦就掉。”叶枫说著,用手中的原子笔轻轻戳了戳肩部拼接的牛仔布料,“这两块垫肩是专门为了让你扛麵粉袋设计的,不过就你现在这小身板……”他上下打量著露娜纤细如麻杆的胳膊,忍不住摇了摇头,隨后又从抽屉里翻出一套同色系的护腕,递给她,“先戴著这个,烤箱温度高,千万別烫著。”
露娜轻轻用指尖摩挲著围裙的內衬,柔软的摇粒绒触感让她的心中满是惊喜,没想到围裙的內衬竟如此舒適。领口处还缝著一枚小太阳造型的按扣,小巧又精致。她不禁想起在孤儿院见过的围裙,那些都是用麻袋简单改造的,边缘甚至还残留著化肥厂的喷码,和眼前这件简直是天壤之別。
“愣著干嘛?”叶枫突然微微弯腰,与露娜平视,脸上带著一丝调侃的笑意,“放心,不是送你的,这钱从你工资里面扣。”
露娜抱著衣服,匆匆钻进了后厨。外面传来叶枫哼著的《卡农》,调子跑得有些离谱,却莫名让人感到亲切。露娜仔细打量著手中的围裙,发现侧边竟然藏著七八个暗袋,设计得十分巧妙。当她摸索著后背的隱形拉链时,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领口內侧,那里绣著一行小字:晨露烘焙の看板娘。
“……”露娜忍不住探出个乱蓬蓬的脑袋,满脸疑惑地问道,“看板娘是什么意思?”
正在调整货架的叶枫手猛地一抖,差点碰落了旁边的麵包。他定了定神,有些慌乱地解释道:“就是、就是售货员的意思!”
……
铜铃的震颤尚未平息,露娜的指尖已掐进粗麻围裙褶皱里。貂皮妇人裹挟著门外积雪的凛冽撞入店內,狐毛凝结的冰碴簌簌落在橡木地板上。
"小枫上次给我的..."妇人镶著玳瑁指甲的手掌拍在玻璃柜面,惊得霜饼乾上的杏仁片簌簌掉落。她突然眯起眼打量著露娜,"新来的?"
露娜的后腰抵住发酵桶,酸麵团的气息涌上喉头。她想起叶枫示范时的站姿,悄悄將冻红的脚踝从裙摆下收回:"新烤的蕎麦吐司..."露娜的声音像初春薄冰下的溪流,颤巍巍托起从叶枫那儿学来的说辞,"掺了北境蜂场的金苜蓿蜜。"
妇人染著硃砂的眼皮突然掀起:"来三块。"她拋出的铜幣在柜檯旋转,映出露娜绷紧的下頜线。当第四枚硬幣滚落时,露娜才发现自己忘了呼吸。
"多出的赏钱。"妇人裹紧皮裘转身,门帘掀起的瞬间,暮光为露娜镀上金边,"告诉小枫,比他自己站柜檯时顺眼多了。"
当第三枚铜幣落入储钱罐时,露娜才意识到自己屏住了呼吸。妇人临去前拋来的眼神让她想起孤儿院阁楼的老猫——那种审视猎物般的犀利,此刻却融化成讚许的微光。
暮色漫过彩绘玻璃时,露娜偷偷將掌心贴在尚有余温的铜幣上。金属的凉意渗入掌纹,却莫名让她想起那夜仓库里叶枫握住她手腕的温度。
后厨飘来新烤司康饼的焦香,混著妇人遗留的香水气息,在柜檯上方织成温暖的雾。
当第五位顾客推门时,露娜已能流畅地解开麵包袋的麻绳结。当老铁匠夸讚她绑蝴蝶结的手艺时,笑意终於从她眼底漫出来,惊醒了樑上打盹的麻雀。
暗处的叶枫摩挲著记帐簿边角,看著少女將铜幣按大小排列成星芒状。月光淌过她垂落的银髮,那些曾被火燎焦的发梢,此刻正隨著她的动作漾出绸缎般的光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