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弥漫,滚滚狼烟腾冲天际,仿佛要染黑那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
突厥领地内。
不下十万计的突厥族人,全都聚集在一起,看着营地内的场景,纷纷害怕得瑟瑟发抖。
“可贺敦!还请可贺敦阻止那些隋军!”
“请求可贺敦保护我们族人!”
部落内的德高望重之人,全都来到义成公主面前,祈求义成公主去阻拦隋军杀戮。
“大家不要怕!”
三十多岁近四十岁的义成公主站在突厥族人前,让所有人安心下来。
作为隋朝王室宗亲之女,义成公主十八年前嫁给启明可汗,成为突厥人的可贺敦。
启明可汗去世后,义成公主便成为其子始毕可汗的妻子。
眼下。
虽然不明白隋军怎会杀到这里,但义成公主清楚,绝不能让隋军随意在这里屠戮。
否则中原大乱,自己唯一的倚靠也会失去。
“我是义成公主!你们的将军是何人?”
看着如狼似渴的中原将士追过来,义成公主连忙上前,看着那些将士。
而早早便投奔突厥的中原士人,身为谋士的他们,这时候也纷纷站在义成公主前方,表明忠心。
“你们是何人,给我站住!”
“快让你们将军过来,否则伤了义成公主,你们担待得起吗?”
“还不快滚去让你们将军过来拜见义成公主!”
祝振、庞梓、蓟熙、齐彦君一个个士人纷纷抬起手,指着那些伍卒厉声呵斥道。
看到这一幕。
很多将士望着义成公主身后那些突厥美妇、突厥女子,眼神满是火热,可突然面对士人的呵斥,将士们都本能的犹豫起来,想起自己的身份。
一时间。
将士们都不敢放肆,就连很多将领都吩咐人去喊伏将军过来。
“大家放心!今日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你们!”
义成公主见到中原将士都被自己震慑到,于是转过身,安抚所有害怕的突厥族人。
一个个中原士人看到越来越多的隋军将士聚集过来,全都害怕胆怯,不敢上去的模样,也是得意的看向彼此。
看看这支隋军的旗帜还是隋旗,这些中原士人仿佛已经看到,等会隋军将领过来被义成公主呵斥的场景。
义成公主可是隋朝宗亲,是受文帝亲自下令,与启明可汗联姻,是整个中原与突厥关系的纽带,不是一个隋朝将军能得罪得起的。
“幸好有可贺敦在!”
“快让可贺敦叫隋军退去,我阿姐还在营帐,没看到她过来!”
“我祖父祖母都不见了,快去救他们!”
安全下来的人群里,一个个突厥人放松心神后,便彻底痛哭哀嚎起来,十多万突厥人的声音熙熙攘攘,混乱无比。
并且四周越来越多突厥人看到这里安全,纷纷从躲藏的地方跑来,越来越多突厥人汇集在义成公主身后。
没多久。
在无数双眼睛的目光中,数千隋军将士逐渐让开一条道路,几个骑马的身影出现在所有突厥人的目光里。
看到为首的那年纪轻轻的少年将军,突厥人的眼神里,全都露出怨恨、憎恶、仇视的眼神。
然而同样在突厥人的人群里,被十多名扈从保护着的两个男子,在看到伏子厚的一瞬间,眼神顷刻间露出不可思议的模样。
“伏子厚!!”
二人满眼震惊的互相对视一眼。
他们则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伏子厚!
也就是说。
前来屠戮突厥大营的兵马,全都是伏子厚的将士!!!
在突厥人前方。
祝振、庞梓看到伏子厚到来,再次上前一步,指着伏子厚。
“你乃何人?看到义成公主,为何不下马拜见?”
“好大的胆子!”
祝振、庞梓二人一唱一和,上来便要对着伏子厚施压,毕竟这支大军的旗帜,是隋旗,放眼大隋,还没有哪一个将军胆敢对义成公主无礼。
刘武周、郭士文看向祝振、庞梓的眼神,宛如看着两个傻子。
不曾想这一幕刚好被祝振、庞梓二人看到。
“你们二人为何不下马跪拜?”
祝振、庞梓指着刘武周、郭士文呵斥道。
“他们二人,一个叫刘武周、一个叫郭士文,此前在马邑郡密谋杀马邑太守王仁恭,举兵造反的,正是他们二人!”
伏子厚下马后,看着义成公主,一边上前,一边开口说道,从始至终都没有看祝振、庞梓二人一眼。
“刘武周、郭士文?”
听到伏子厚的话,正准备怒斥的祝振、庞梓,顷刻间便愣住,等反应过来后,顿时瞪大眼睛看向刘武周、郭士文。
这,这……
这二人怎会在这里?
他们此前臣服始毕可汗后,不是因为杀始毕可汗之子,而又转降李渊了吗?
正当二人疑惑之际,身后便传来一个声音。
“太原伏子厚!见过义成公主!”
听到伏子厚三个字,祝振、庞梓看向前方的瞳孔一缩,瞬间恐惧的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对义成公主行礼的那个少年。
伏子厚!!!
他就是伏子厚!
这一刻,别说祝振、庞梓二人不受控制的后退一步,蓟熙、齐彦君等士人也纷纷露出惊恐的神情。
“伏子厚!你不是在太原吗?”
义成公主看着面前的少年将军,得知他就是伏子厚,内心也被吓一跳,双眼露出疑惑的神色。
此前伏子厚害死始毕可汗的两个儿子,始毕可汗这才召集三十万突厥大军,势必要南下荡平整个太原郡。
可为何伏子厚会率领大军出现在面前?
这绝不可能才是!
一上一下,在前后十里都有斥候探查的情况下,两股大军,根本不可能碰不到。
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义成公主!臣听闻始毕可汗要见臣,还率领三十万兵马,臣担忧始毕可汗身体抱恙,一路南下多有劳累,故而臣便亲自来此!”
伏子厚放下行礼的手,看向义成公主解释道,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看向义成公主。
“你可知晓纵兵屠杀突厥部落的后果?”
义成公主目光凌厉的直视伏子厚。
“臣不曾听闻过,屠杀突厥部落有何后果,臣只听闻突厥南下的后果……”
伏子厚迎着义成公主的目光:“字字铭心,历历在目!”
义成公主看到伏子厚眼神里的仇恨,心里一惊,背后满是凉意。
她清楚。
面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就是冲着报仇而来!
“要如何你才愿意放过身后这些无辜之人?你们男人的事情,不应该牵扯老弱妇孺!这不是一个大丈夫所为!”
义成公主语气软下来,她早就知道,在太原的李渊在得到伏子厚辅佐后,已经举兵造反,自己义成公主的身份,在伏子厚面前,作用根本不大。
“可笑!她们无辜?她们的父亲、丈夫、儿子,全都在南方屠杀中原百姓,祸害中原女子的时候,臣想问义成公主,可知那些中原百姓,比任何人都无辜!”
伏子厚听到义成公主的话,开口问道,随后看向义成公主身后一望无际的突厥人。
“她们为何在这里?臣不相信义成公主不知道,她们在等她们的父亲、丈夫、儿子杀戮归来,她们在等着战利品,那些从中原百姓尸体上拿去的战利品,还有被劫掠而来的中原百姓,给她们日后当做的奴隶!若杀他们就不是大丈夫,那今日……”
伏子厚语气里满是嘲讽,看向义成公主:“臣就当小人了!”
短短几个字,却让义成公主听着心凉。
“只要你离开,我可以承诺,让可汗率领三十万大军返回北方,此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义成公主皱起眉头,看向伏子厚,开出自己的条件,随后看向四周那些德高望重的突厥老者。
见状。
其余突厥一些部落老族长,也纷纷向伏子厚表态,只要伏子厚愿意撤兵,他们会让始毕可汗率军放回北方。
“伏将军,可不能相信始毕可汗!”
刘武周急忙翻身下马,朝着伏子厚走来。
眼看义成公主与突厥人开出的条件,足以解南下之围,刘武周慌了,刘武周的目的是要始毕可汗死,只有始毕可汗死,刘武周才有机会摆脱李渊,再次拥兵自立,与突厥合盟。
“仅凭三言两语,空口无凭之说,伏将军万不可相信!”
郭士文、苑君璋也纷纷下马,对着伏子厚表态。
生怕伏子厚会因为义成公主与突厥人的条件,而答应率兵离开。
“刘武周,昔日你背叛隋朝,臣服突厥的时候,突厥可有对你食言?”
义成公主看向刘武周,随后凌厉的目光看向苑君璋、郭士文,以往这些人来到突厥营帐时,随便一个突厥小孩,都可以欺负他们,他们话都不敢说一句,只能陪着笑脸。
眼下一个个趁着伏子厚率军突袭而来,在突厥危难之际,他们一个个却不愿讲和。
“伏将军,好好考虑一下后果,只要你愿意退兵,我们保证可汗会率领三十万大军北上,否则今日之仇,始毕可汗势必会带着大军,血洗整个中原!”
义成公主看向伏子厚,开口威胁道。
“伏子厚,识时务者为俊杰,你退去,突厥平安,则太原、整个中原平安!”
“就是!伏子厚,你最好考虑清楚!”
祝振、庞梓等士人,纷纷趁机警告伏子厚。
伏子厚看向那几人一眼,把祝振、庞梓等人吓一大跳,不过看到义成公主在身旁,瞬间又有些底气。
而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伏子厚想了想,看向义成公主。
“始毕可汗兵强马壮,空口无凭,还请义成公主先把咄苾的妻儿老弱交出来!否则子厚不安心!”
伏子厚说道。
看着义成公主还想劝说,似乎不想交出人,伏子厚径直转身离去。
“立即交出人!”
伏子厚仿佛已经没有耐心等下去。
草原上。
没等多久,咄苾的母亲、妻妾,以及所有子女,全都被带到伏子厚面前。
“还请伏将军记得约定!”
义成公主对着伏子厚说道。
伏子厚闻言,让邱大汉、齐灵阳、苑君璋等人,把所有将士全部召集到一起。
义成公主见状,松口气,带着侍女便转身离开。
突厥人群中。
崔履行、曹湛二人对视一眼,想了想,还是带着扈从,朝着隋军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