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山脚下,终于有了一点阴凉,三人都感觉舒爽了许多。
于晓丽从包里摸出两个梨子,给了翟达和卢薇一人一个:“补补水,明天就出发了,中暑了就麻烦了。”
这次去哈城上学,于晓丽也请了长假,打算陪两个孩子去那边安顿下来再返回。
翟达也很乐意借此机会带母亲出去转转,之前因为经济压力,于晓丽很久没旅游过了。
他私下劝过她干脆就此退休,那边租个房子顺势住下算了,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
但于晓丽还是拒绝了。
用她的话说就是我才四十几不到五十,退了去你那边干嘛?天天就做饭?当老妈子?还是在一个陌生的城市?
翟达一想也觉得有道理,于晓丽不是一个名为“妈妈”的挂件,这和钱不钱的没关系,她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朋友,有熟悉的家乡。
当然,于晓丽心里还想着别的事,若是翟达研究出了“人造人”,她倒是可以考虑辞了工作,换个方式生活。
不过也就是想想对谁来说都太早了,包括她。
目前翟达手上存款丰富,除了《漫漫吕途》的版税截止此时90多万,乌托邦的收入170多万,还有杂七杂八的状元奖金。
翟达取了个整数,只带走“一爽”,剩下的打算都给于晓丽。
208万,怎么都够用了,而且还会有持续收入。
以后于晓丽工作就图一乐,想来累不着。
三人坐在阴凉处休整,准备一会儿就出发返回,却没想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许学军从不远处走来,也拎着一袋东西,看到翟达一家,沉默的迎了上来。
翟达疑惑道:“你跑这来找我了?”
许学军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于晓丽,眼里满是感慨和慈祥:“毛毛好久不见。”
于晓丽愣住了,甚至反应了一瞬才想起来,毛毛是她的小名,但只在很小的时候用过。
“呃您是?”她知道翟达在和于立华的同事学手艺,但依旧不知道此人和自己家什么关系。
“我以前在于师傅手底下干活。”
“哦哦”
等于没说。
多的也聊不动了,因为确实不熟悉。
许学军走到翟达身前,从口袋中掏出了那块老旧的怀表,放在了翟达手中,叹息一声道:
“我昨晚试了试,依旧修不好,感觉哪里怪怪的。”
“说了今天给你,拿去吧,也许未来你能修好。”
翟达接过怀表,还未来得及告诉他这可能不是外公的,许学军就已经拍了拍翟达的肩膀,朝上走去。
走出十几米后,翟达突然喊了一嗓子:“对了,我也有个东西给你。”
许学军回头看来。
翟达看向于晓丽,于晓丽则从包里翻出一个陈旧的信封,褪色斑驳,还有些糟烂。
“你那天问有没有信,我们收拾行李的时候就又翻找了一顿,找到了这个。”
许学军探出手想去接,却又似乎不敢,翟达索性拍在许学军手中。
“上面有你名字,是私人信件,就没打开。”
许学军点点头,继续朝上走去。
翟达望了一会儿对方的背影,而后低头看向手上的怀表。
这是一块颇为老旧,磨损严重的怀表,表盖是银白色,表体则是黄铜色,背面有着复杂但已经快磨平的冷压花纹。
打开表盖,里面是珍珠白色的表盘,中央有着“SEA-GULL”的字样,除此以外再无其他标识。
里面的三颗指针,因为重力原因全部垂落在同一方向,显然已经彻底失灵了。
“恭喜宿主,发现蓝色特殊物品【测不准怀表】:它的初代主人已经无法确认,但此时缭绕着的,是一个迷途者的沉重思念。”
“所有权:已拥有,已激活。”
“装备效果:此怀表因为损坏已经无法正确的显示时间,它的指针被莫名磁化,偶尔无力、偶尔混乱,但极小概率下当三根指针都指着同一方向时,那里会有与宿主相关的某件事是福是祸,皆是取舍。”
“特殊效果‘迷途’:将其对准他人左右摆动,若对方注意力集中在怀表超过五秒,则会进入五秒的‘迷途’状态,思维暂时停滞,五秒后复原。”
“备注:对了,你不会蠢到自己也盯着看吧?”
“解封任务:根据指针指引,去探索一次。”
“检测到宿主发现新的套装组件,套装‘魔术礼装’已达到(5/6),信息已经更新。”
“新组件强化【测不准怀表】:现在只要怀表出现指向异常,你总能第一时间感觉到,并且只要事件尚未完全错过、或被新事件覆盖,就会一直持续,直到你发现‘它’。”
“新套装效果→‘神秘主义’:即便你的魔术被录下来一遍一遍逐帧捉摸,同行和有心人也无法破解魔术的秘密,你的每次表演,都会成为魔术界的未解之谜。”
“备注:说真的,这个冷门套装,真的被你赚到了。”
翟达握着怀表,左右晃了晃,指针果然如同八十岁疲惫老牛一般无力的摆荡
这是翟达迄今为止获得的第一件“蓝色装备”,说实话效果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逆天。
似乎它的价值还需要时间来验证和累积,也许它就像一个罗盘,能一次次指引自己,亦或者如同引诱虫子的奇香,让自己一次次陷入陷阱
开盲盒么?他喜欢开盲盒。
看来自己那些小道具,要尽早研制出来了,说不定哪天就用得上。
当然,【测不准怀表】能成为“魔术礼装”的组件是意外之喜,他距离第一个完整套装越来越近了,一旦凑齐后完整放入“装备栏”,将会妙用多多。
于晓丽的呼唤让翟达回过了神来:“小达,刚才那人应该是去你外公墓了吧?要去看看么?”
翟达想了想道:“算了吧,没必要。”
“万一是仇人呢?”
“这想法挺鬼迷日眼的。”
‘这又是什么词听着也不好’
“回家吧,最后收拾一下,明天就出发了!要养精蓄锐。”
——————
许学军一步一步,走到公墓山顶,这对他这个年纪来说并不容易。
烈日灼灼,还未抵达,就已经汗流浃背。
来到于立华墓前,看着尚未被动过的贡品和残有余温的火盆,他沉默片刻,将自己带来的也一一摆放。
于是贡品愈发丰盛,好似足够一家数口人饱餐一顿。
最后将一颗桔子放在中央,许学军点燃香火,蹲在了墓碑前,一边烧纸,一边叨念。
“于师傅我又来了,您别嫌我烦。”
“自那天以后,我总梦到你有时还在那小房间,有时是在厂里我整晚整晚睡不着”
“您外孙明天也走了,我也就恢复平常的日子了对了,梦里您说我的天赋在您之上,不知真假,但现在小达的天赋在我之上,这点我是确定的。”
“我不确定他以后走哪条路,我现在也不过是被时代淘汰的小老头,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何但,他和我说,他以后可能还会回来,继续经营‘乌托邦’”
“我猜,以那孩子的性格,应该不是只想搞搞‘教婄机构’而已”
似乎之前已经将心里话说了太多,念叨几句后,许学军一时竟然沉默了。
那些车轱辘话翻来覆去,想来于师傅会觉得烦。
于是摸出了那封信
这里面会是什么呢于师傅真的,给他写了一封信?
就如同梦里那般?
许学军颤颤巍巍的打开。
上面熟悉的字迹,在烈日下如此清晰,未曾因为时间褪色。
仅仅看到第一行,就已经老泪纵横
“学军,见字如面近来可好?”
“我其实已经没有责怪你了可你也从不来看我”
“可你自幼无父无母,不逊管教,如那山上的野猴子”
“学军人生,还是有很多美好的”
许学军死死咬着嘴唇,不想打搅这墓园的宁静,但整个人已经颤抖如筛。
居然,和梦里的一字不差!
于师傅离世前真的原谅自己了。
曾经,他视于立华如父。
但自责让那些温暖,都变成了锋利的刀,让许学军不敢回忆,不敢面对。
而现在,因为一场离奇的“托梦”,那些刀锋,终于在十几年后的烈日下融化了。
许学军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墓前,苍老的背影却嚎啕的像个青葱少年。
鼻涕眼泪俱下,额头抵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于师我没有自暴自弃”
“您厌我喝酒,从那次后我就已经戒酒了,几十年滴酒不沾!”
“您说我顽劣恐怕难以成家我之后也有娶妻生女送走了爱人,嫁出了女儿我照顾好了她们!照顾好了我的家庭。”
“您说学无止境,我也一直在学习,哪怕只能做些简单活计,也没懈怠过!”
“我真的有在很努力生活只是没有脸面再去见您!”
“学军想你了师父!”
当少年变成暮年。
许学军终于达成了和解,和少年的自己
也终于,敢喊出那两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