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朱墨
    中书令史,从九品下,也就是说,这个级别下面没官了,成吏了。

    别看韩滉只是屁大点这么一个垫底小官,但人家在中书省,人家是韩休的儿子。

    韩休当年罢相,可没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原因是他和萧嵩翻脸了,两人天天斗,搞得李隆基都不耐烦了,干脆将两人一起罢免。

    但是韩休的名声非常好,一来是中立派,二来一直给皇帝挑毛病,这样的臣子都被称之为直臣,守正不阿。

    他这次去华清宫,是领了一个送文件的差事,长安这边中书省的政务,都需及时传递给华清宫,让韦陟心中有数,从而也让圣人知晓国事进展。

    来到华清宫三天,韩滉都没有机会与韦陟有单独私聊的机会,两人见面也只限于韩滉行礼问好。

    众所周知,部门领导对所有下属的来历,都会暗中调查清楚,因为这涉及到领导选择该怎么用你,有后台的,给你点清闲的事干,没后台的,当牛马用。

    韩滉的来历,简直不要太清晰,除了宰相之子外,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工作履历,隋王属官。

    就凭这点,其实韦陟是非常有兴趣与韩滉聊聊的。

    但是聊天,也是需要机会的,韦陟在找机会,韩滉也在找机会。

    正巧这天,韦陟因为傍晚加班,耽误了吃饭,饭菜凉了,他需要别人给他热一下,而其他人都散值了,就留下三五个人,于是韩滉便领了这个差事,去厨房给韦陟热饭。

    饭菜凉了,年轻人几乎都无所谓,冷着吃也无妨,但是上了年纪的,一般都有胃病,源自于唐代食物加工工艺不足,以至于过了四十岁,都不敢吃冷的,尤其眼下还是春天,冷热交替。

    韦陟也趁此机会,将其他人都打发走,公房内只剩下他一个人,等到韩滉进来之后,韦陟又让对方给他热了一壶酒。

    “太冲坐吧,共饮几杯,”韦陟笑呵呵的招呼韩滉坐下,随后便动筷吃饭。

    韩滉也不客气,他老早以前就认识韦陟,并不生疏,于是主动为韦陟斟了一杯热酒:

    “中书郎辛苦了,行宫大小事宜全在您身上,日间要陪侍圣人,指导安禄山,夜里还要当值,好在圣人返京之后,您的担子就可以轻点了。”

    韦陟笑了笑,边吃边说道:

    “太冲服丧归来,便至省内任职,虽然官卑,但这是多少人望眼欲穿的职位,得右相器重,今后还需自勉,在咱们中书省,公务是忙不完的,你今后自会习惯。”

    韩滉点了点头:“不敢辞劳,自当恪尽职守。”

    两人说话至今,都属于场面话,其实心底都在盘算着,怎么引入话题。

    韩滉并不着急,因为韦陟吃的很慢,而且吃完还要与他饮几杯,也就是说,他今晚有机会。

    “来中书省,是隋王举荐的吧?”韦陟问道。

    韩滉坦诚道:“确实如此,是隋王将卑职举荐至右相那里。”

    韦陟笑道:“你跟了隋王多久了?”

    “只算属官履历,一年有余,然情感之深,可谓亲密无间,”韩滉笑道。

    韩滉已经意识到,韦陟大概也想从他这里探听情事,那么多半事关隋王,毕竟他自己身上又没有什么价值,所以只有将自己与隋王的关系形容的非常铁,韦陟接下来的话才会问出口。

    于是他继续道:“隋王刚刚出嗣,我便离开王宅了,准确点说,我是寿王府的属官。”

    韦陟眉角一动,愣道:

    “这么说,隋王出嗣,你是最早知情的?”

    韩滉点头道:“不瞒中书郎,隋王当时有这个念头的时候,我是幕臣当中唯一一个赞成的。”

    “噢?”韦陟一愣,好奇道:

    “出嗣为嗣王,比亲王低一等,换做是我,恐怕也会阻拦,你为什么赞成呢?”

    韩滉油然笑道:“因为出嗣可以办成很多从前办不成的事情。”

    韦陟忍不住笑道:“但是也自降一等啊,并非没有弊病。”

    韩滉笑道:“时候到了,弊病也是可以解决的。”

    韦陟哈哈一笑,指着韩滉道:

    “太冲类汝父,说话快人快语,直言不讳,但是在中书省,还是要改一改这个习惯。”

    韩滉赶忙道:“卑职也只是与中书郎交浅言深,在别人那里,一个字都不会吐露。”

    “噢?”韦陟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在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牵着鼻子走,闻言哭笑不得道:

    “为什么就能跟我说呢?”

    韩滉沉声道:“因为中书郎知大势,晓大义,见微知著,洞若观火,卑职在您这里隐约其辞,岂非班门弄斧?何况隋王视韦孺人为妻,视其子为嫡,与您可是亲家啊。”

    韦陟一愣,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再将对方视为末学晚辈,视为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这小子比他那几个哥哥厉害多了。

    韩休的本事,在这小子身上啊。

    那么如此看来,他来华清宫送卷档,恐怕不是李林甫随意安排的,怕不是有意为之?

    今晚我加班,他跟着加哪门子的班?好家伙,他也在等着我呢?

    韦陟身子后仰,端正坐姿之后:

    “还嗣有先例,并非不可行之事,但是需要宗室与大臣奏请,方可为之,隋王的倚仗,还是右相吧?”

    李泰,曾经被李渊过继给李元霸,回来了,李隆基,曾经被过继给李弘,也回来了,这事都有先例可循。

    李琩想要还嗣,难度在基哥这边,基哥不同意,他回不来。

    而韦陟非常清楚,圣人不会让李琩回来,除非出现重大的变故。

    韩滉笑道:“宗室的支持,有宁王宅诸王即可,大臣嘛,并非只有右相,也可以是左相,也可以是任何人。”

    韦陟忍不住笑道:“别人图什么,要为隋王如此卖力呢?”

    “自然是有利可图,”韩滉道: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如果隋王势不可挡,自然会有人心甘情愿促成此事,中书郎与隋王是亲家,时候到了,您也会帮忙的。”

    韦陟皱眉道:“你说的时候到了,指什么时候?”

    “就在当下!”韩滉斩钉截铁道。

    韦陟呵呵道:“愿闻其详。”

    韩滉正了正衣冠,揖手道:

    “圣人诸子,论威望,论人心,论品德,隋王无出其右,少阳院当下传承无序,太子被废也只是时间问题,试问,届时以隋王之力,十王宅孰可与争?中书郎若能提前一步奏请隋王还嗣,隋王自当感恩戴德。”

    这小子在撺掇我他故意提起太子妃的事情,韦陟笑道:

    “我力微,不足谋此事。”

    韩滉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中书郎权当我今晚什么都没说。”

    说罢,韩滉直接请求明日返京,明摆着告诉韦陟,我放弃你了,还要去游说别人。

    韦陟当然不肯放他走,你都忽悠我到这个份上了,咋滴?半途而废啊?除了我之外,还有谁是替补?

    “当下朝局稳固,并非储位更易之时,太冲过激了,谋事要有耐心,”韦陟打算拖住对方,于是道:

    “你这样急于求成,小心适得其反,隋王恐怕都没有你这么着急吧?”

    韩滉道:“卑职有一个建议,中书郎愿听否?”

    “自然愿听,”韦陟降尊给韩滉倒了一杯酒。

    韩滉道:

    “您现在写一封奏疏,奏请隋王还嗣,待到时机一到,您便立即递呈圣人,届时自有人与您遥相呼应,卑职刚才说时机就在当下,并非诓语,机会转瞬即逝,若由您促成,总是好事。”

    韦陟皱眉道:“不能说的详尽一点吗?万一我把握不住时机呢?”

    “您一定能行,”韩滉正色道:

    “但前提是,时机到了的时候,你手里能立即拿出奏疏,迟是疾,疾是迟。”

    “我会考虑考虑,”韦陟淡淡道。

    韩滉追迫道:

    “犹豫便是拒绝,中书郎莫怪卑职咄咄逼人,若非您与隋王姻亲,这事我是不会跟您说的,您现在写成,我便不再寻他人之助,否则,卑职的时间还是很宝贵的。”

    韦陟笑了笑,彻底认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厉害,小小年纪做事果断,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还特么锋芒逼人?

    刚者易折,这种性格要么早早完蛋,要么就是将来大权在握。

    这时候,门外有声音道:

    “阿郎,二郎来了,有急事求见。”

    二郎,就是韦陟的次子韦允,当下在工部任职,清闲岗位。

    “让他等着,”韦陟道。

    门外奴仆的声音再次道:“二郎说等不得。”

    韦陟顿时眉头一皱,家里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谁出事了?

    于是他朝韩滉道:“太冲先回避一下,咱们的事情,待会继续谈。”

    韩滉点了点头,拱手退了出去。

    随后韦允从侧门进入公房,急匆匆的附耳在韦陟跟前低语一翻,韦陟脸色剧变。

    沉默片刻后,他小声道:“你立即回去,此事不可与任何人知晓,为父自有打算。”

    韦云点了点头,就这么连夜返回长安。

    他是儿子,儿子来见当大官的爹,谎称家里有事,监门卫是会放行的。

    接着,韦陟将韩滉重新叫了进来,指着上方的桌案道:

    “研磨。”

    韩滉双目一睁,赶忙过去准备。

    韦陟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心情沉重。

    韦允带给他的消息,自然是妮儿离京了,昨晚连夜走的,跟逃难似的,乔装打扮带着皇孙走的。

    这是有大事发生啊,再配合今晚韩滉的表现,多半是储君之争了。

    李琩还嗣的先决条件,就是太子被废,否则太子和十王宅全力阻拦,任凭大臣们说破嘴皮子,李琩也回不来。

    如此看来,李琩这是有什么手段,能够迫使圣人在当下废储?老婆孩子都遣出去避难?玩命啊这是。

    太大了,你们玩的太大了

    等到韩滉递来空白的奏疏和笔墨,韦陟深吸一口气,提笔就写。

    他就是写奏疏和诏书出身的,那套官方叙述方式,他脑子里都有公式,几乎就是一气呵成。

    但是在书写的过程中,他发现了韩滉的一个小动作,对方竟然将朱砂也给他端过来了。

    朱砂就是朱墨,批文用的。

    韦陟正打算出言提醒,结果话未出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顿觉遍体生寒。

    奏疏,朱砂

    韦陟没有选择点破,因为韩滉又将朱砂给送回去了。

    诏书发布,自有一套流程,官员奏请,圣人批阅,草拟奏疏,中书颁行。

    韦陟写的奏疏,只是第一步,那么第二步,就是圣人批准,而圣人批准之后,会以朱砂披红,其实就是一个“准”字。

    不用盖印,因为印在中书省,颁行的时候才盖印。

    韦陟意识到,韩滉那个微小的动作,是在提醒他,关键时刻,模仿圣人笔迹,矫诏。

    中书省那帮人,几乎都熟悉李隆基的笔迹,而他们本身又都是书法大家,想要模仿简直是易如反掌。

    韩滉不是笨蛋,更不是瞎子,红和黑分不清吗?对方绝不是无缘无故的将朱墨端过来,这帮年轻人啊,胆子太大了。

    韦陟意识到,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做为宗长,他必须做出选择,当下圣人诸子,唯一符合韦家利益的,只有李琩。

    他已经没得选了,何况韩滉给他的这个建议,还是很安全的,只是奏疏嘛,只要不披红,一点毛病没有。

    “太冲觉得如何?”韦陟指着桌子上的奏疏道。

    韩滉看都没看,揖手道:

    “中书郎恩情,隋王没齿不忘。”

    但愿吧韦陟内心一叹,吹干墨水,将奏疏小心收入怀中,并且当着韩滉的面,将那盒朱墨盖好盖子,小心收存起来。

    事情真要发展到那种地步,这个“准”字,可谓无价之宝。

    韩滉目视着一切,心知对方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至关重要的一步,算是办妥了

    李琩现在在长安的权利,不敢说只手遮天,但是要送两拨人出去,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郭淑与韦妮儿全部动身,离开了长安,一个往北,一个看似往西,实则出城之后,还是往北。

    那么韦妮儿这一路,就需要注意了,因为她们不但要避开皇甫,还要避开郭子仪。

    皇室宗亲在京师,没人敢惹,横的一批,但是出了外面,并不是很保险。

    强龙不压地头蛇,李隆基都不想去洛阳,可见本地横,才是真的横。

    郭淑原本的打算,正如李琩预料的那样,假模假样离开,等到与父亲派来的兵马汇合之后,交接了儿子,便打算返回长安,与丈夫共进退。

    但是她回不来,因为李琩给郭子仪的信中明说了:我要干票大的,很可能牵连你们,事成了,啥也不说,事败了,自己想办法活命吧,我的媳妇儿子就托付给你了。

    郭子仪看到这封信之后,差点当场吐血。

    真是倒霉催的,摊上这么个女婿,摆明了只会有两个结果,一个是家破人亡,一个是荣归长安。

    那么在面对这样的形势下,郭子仪被迫做出决定,派儿子郭晞率一路人马前往接应女儿,而他自己则是暂将镇务移交给安北都护府郭英奇,亲率六千大军,带着左武锋使仆固怀恩和先锋将浑释之,兵分两路,入朝献俘来了。

    要么说盛名之下无虚士,在完全不知道长安的形势下,他做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决定。

    入长安一探虚实。

    他当然想不到李琩会杀圣人,如果知道的话,打死他也不敢来。

    藩镇首领看似远离长安,实则对长安的风吹草动非常敏感,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命运,是由长安决定的。

    郭子仪是不知情,蒙着脑袋往长安扎,而盖嘉运,是完全知情的,因为他的长子参与其中。

    盖威率队负责迎接韦妮儿,而盖嘉运就地夺权,一脚踢开李光弼,带着赤水主力东进,而他入京的理由,选项就比较多了。

    圣人要是没事,那我只身入京请罪,就说误信流言,勤王护驾来了,如果圣人挂了,我还要什么理由呢?自然是诛灭叛党。

    如果是太子刺驾,就说是隋王提前通知我的,如果李琩挂了,皇帝还活着,他只能硬着头皮就地干掉李隆基,扶持新王上位。

    总之,他比郭子仪还浑,完全就是随机应变,因为他的底气足,赤水军,长安没有哪支部队可以拦的住。

    西北三大藩镇,三股大军入京,而长安眼下还不知道。

    皇甫惟明的队伍早早便派出数百游骑,刺探各方,他要控制行军节奏,避免提前或者延后抵达长安,要确保时机合适。

    因为他如果去的早了,中书门下必然让他进京,他肯定不进啊,去的晚了,则是黄花菜都凉了。

    不过他已经提前派人通知长安,他会在鄠县驻扎休整,这里距离长安还有一段路程,对长安来说属于安全距离,实际上,他不会去鄠县,而是去鸣犊泉。

    王难得已经提前一步率领骑军,往鸣犊泉去了。

    三月十三,李琩收到消息,皇甫惟明已经抵达武功县,距离长安,也就是四天的路程了。

    “他想干什么?谁让他献俘的?”偃月堂,李林甫拍桌大怒:

    “自作主张,动机存疑,立即让薛兼训来。”

    他这是要派兵拦阻皇甫了,藩镇兵马,从来都不准靠近京兆府,这是惯例,除非是入朝献俘或者其它特殊情况。

    李琩听到这句话,赶忙道:

    “既然是违制而来,不妨就让他进来,借机拿下。”

    其他人跟着一愣,萧炅不解道:

    “他一旦进来,形同造反,兹事体大,我们怎么向圣人解释?”

    李琩道:“需要解释的又不是我们,该向圣人解释的是他,薛兼训只需随行戒备即可,皇甫不可能谋逆,他那点兵也谋逆不了。”

    宋遥皱眉道:“一旦出问题,薛兼训哪能拦得住?左领军卫当下担值的只有一千多人,临时召集兵马也需三天时间,皇甫这是卡着时间来的,必有所谋,恐对长安不利。”

    苗晋卿摇头道:“没那么严重,四五千人还能在长安翻了天?长安又不是只有左领军卫?”

    李琩听到这里,正好借机道:

    “可由左卫召集兵马,协助薛兼训。”

    李林甫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因为建议他召回皇甫的是李琩,如今想将皇甫放进来的,还是李琩,你就这么着急扳倒太子吗?

    他倒了,你能好到哪去?

    但是眼下已经是骑虎难下了,皇甫大摇大摆,不经朝廷允许,私携大军返京,可以说,李林甫稍微推波助澜,皇甫惟明这一次都玩完了。

    而他也只能选择这么做,总不可能替皇甫开脱吧?

    十六卫,他能控制的只有左右领军卫,但是两卫之中,他不可能都派出去,必然会留一个在长安,万一长安有事,他连能调的兵都没有了。

    一切正常的情况下,他可以指派十六卫任何一个,但是非正常情况下,做不到。

    而眼下,明摆着不正常。

    “他不是要去鄠县吗?隋王召集两府,就去鄠县守着他,薛兼训从旁策应,我看他能翻出多大浪来。”

    说罢,李林甫便开始着手签署调兵令。

    他虽然是宰相,但在这个节骨眼下,也不敢多调,他担心圣人会乱想,所以只允许李琩从左卫出两府的兵,也就是两千来号人,配合薛兼训,将皇甫堵在鄠县。

    而他判断,皇甫大概率不会来硬的,因为对方没有多少人,硬不起来。

    皇甫真要是带着一万大军过来,他肯定冒冷汗。

    “应立即召皇甫携随从进京,”宋遥提醒道。

    李林甫点了点头:“自不必说。”

    长安派人通知皇甫入京,快马也需两天,就算皇甫肯来,也正好卡在了三月十九。

    而皇甫肯定会答应,以稳住长安,然后他会转道往鸣犊泉,这个地方往北是驰道,驰道再往北,就是灞桥以西的开阔平原。

    人家一开始就打算从这里冲击禁军,而李琩也是在这里给他提供机会。

    原因很简单,中央官道以北是运河,过了运河才是御道,有河水将南北相隔,一般不会选那边的。

    而李琩拿到调兵令之后,便立即交给盖明书和韦寡悔,命两人即刻调集兵马,不得不说,这是个意外之喜,谁能想到李林甫会让他调兵呢。

    他会去拦皇甫吗?不会的,他巴不得皇甫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