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进去容易出来难
    历来皇权更迭,都是非常复杂的事情,新人新气象嘛。

    后来人接班之后,是必然会有一场大换血的,这场大换血将持续数年之久,从朝堂到地方,该换的都要换一遍。

    而换血,并不是简单的将非自己人调个其它地方就行了,很多时候,是直接给你个罪名,弄死你。

    裴耀卿之所以选择退出,是因为无论太子和李琩哪个赢了,他都属于被换血的行列当中,跑不掉的。

    原因很简单,被上一任皇帝所重用的人,大部分不会继续被新帝倚仗,因为这类人的威望和资历已经养成,非常容易冒犯到下一任皇帝。

    他们会觉得新帝很嫩,会认为新帝的很多决策不够成熟,从而挑刺,遇上个听劝的新帝还好说,遇上个不容人的,那就完蛋了。

    而他们会忍不住挑刺,这也是无法避免的。

    正如一位学校的资深老教授,认为年轻校长的一些事情做的不妥,他会直言相劝,而做为老大,总是被人提意见,一次两次还能接受,次数多了,老子一脚踹了你。

    皇帝,可以做错事,但是不能认错,否则对他的威望影响太大了。

    裴耀卿的退出,代表着他这一房将会彻底回避太子与李琩之争,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就该家中的晚辈冒头了。

    到了那个时候,无论谁赢,裴耀卿的儿子都有机会获得重用。

    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家族的谋划,不可谓不深远。

    裴耀卿和李琩的聊天,是一场告别,其实他希望下一任皇帝是李琩,因为在他看来,李琩比懦弱的太子强太多了,见识和手段,也强的不是一点半点,这样的新帝,利于国家稳定发展。

    但是他同时也知道,李琩做的事情,九死一生,圣人会在两边闹的最不可开交的时候,选择处死李琩。

    “保重了,”裴耀卿拍了拍李琩手背,起身离开。

    李琩没有任何道别的话,只是目送对方远去。

    以他对裴耀卿的了解,对方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选择急流勇退,因为韦坚很可能要出事了,在韦坚出事之前离开,走的最干净。

    因为韦坚担任水陆转运使,裴耀卿是帮着举荐过的,没曾想,举荐了一个白眼狼。

    宫宴也到了结束的时候,随着主看台上圣人与贵妃离开,大臣们也有序的等待离宫。

    韦坚第一时间跟随着太子的队伍离开,他急切的想要见到李泌。

    而监院方向,曹日昇就等在坊门外,除了皇子们,大晚上的谁也别想进来。

    但是韦坚还是进去了,因为他坐进了太子的车厢,而曹日昇绝对不敢查验太子车驾。

    进入容易出去难,至于该怎么出来,韦坚暂时还没有想好。

    “韦坚进了少阳院,是从太子车辇上下来的,”庆王府的一名宦官,悄悄的将消息带给了刚刚返回监院的曹日昇。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韦坚自认为进了十王宅就很安全,殊不知还有四王党在盯着他,少阳院与庆王府是邻居,在一条巷子里,被人家给偷窥到了。

    曹日昇直接懵逼了,失职,严重失职啊,这要是让吴将军知道,肯定给我几鞭子。

    现在最想搞死韦坚的,一个是李林甫,一个是吴怀实,李琩还在后面。

    “速去请吴将军,”曹日昇吩咐属下立即出坊,随即又派出心腹去确认一下是否属实。

    他是不敢自己去少阳院求证的,但是吴怀实敢。

    吴怀实离开兴庆宫之后,直接就回家了,他的家就在十王宅一坊之隔的翊善坊,跟高力士还是邻居。

    收到消息后,吴怀实立即赶到监院。

    “是否属实?”吴怀实沉声问道。

    他一来,监院老大曹日昇就像是一个小兵一样,站在一侧,道:

    “确认过,韦贼确实进去了,狗东西害我,不经监院擅自进入入苑坊,义父若是知晓了,我这罪名可就大了。”

    是的,监院负责监视十王宅的所有动静,尤其是出入这里的人,任何人出入都要报备,你特么不报备,就进去了,出了事,老子第一个担罪。

    “怎么进去的?”吴怀实问道。

    曹日昇苦着脸道:

    “除了太子车辇,没有其它地方了,但是太子的车驾,我也不敢验查啊,兄长救我。”

    “你不会有事的,”吴怀实冷冷道:

    “这个狗东西,屡屡跟我们做对,加派人手盯紧点,要隐秘,不要让太子的人察觉。”

    吴怀实今晚不走了,他倒要看看,你能从曹日昇眼皮子底下出来,能不能从我的眼皮子底下出去。

    这时候,下面有人来报,李静忠来了,要申请出去一趟。

    曹日昇下意识的看向吴怀实,等人家拿主意,吴怀实点了点头:

    “让他去,我倒要看看,今晚到底有几场好戏。”

    曹日昇点了点头,出去给李静忠签发出入牌籍。

    大约半个时辰后,下面又来报,王忠嗣进来了,坊吏没敢拦,直接朝着少阳院去了。

    吴怀实猛的惊起,二话不说直接离开监院,一人一马朝着少阳院飞奔过去。

    “大将军留步!”吴怀实直接超过车队,拦在最前方。

    王忠嗣今晚喝了不少酒,所以没骑马,是乘坐马车来的,听到吴怀实的声音,掀帘而出,皱眉道:

    “怀实?你怎么在这?”

    吴怀实皱眉道:

    “我还想问问,大将军为什么深夜出现在这里?”

    别人是不敢拦王忠嗣的,但是吴怀实不一样,没有他不敢拦的。

    “我为什么来,有必要跟你说?”王忠嗣也是觉得吴怀实今天的语气有点不客气,所以他多少也有些不快。

    吴怀实叹息一声:“听我一句劝,回去吧。”

    “你也听我一句劝,别挡路,”王忠嗣淡淡道。

    他俩的关系,其实还不错呢,正因为不错,所以斗个嘴什么的,大家都不会在意。

    他们都属于保皇派,吴怀实正是因为不愿意看到王忠嗣掺和进来,所以才露面拦阻,要不然,他能愿意打草惊蛇,让少阳院的人知道他在这里?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今天要是进去了,后果难料,听兄弟一句劝,回去吧,你掺和这些干什么啊?”吴怀实苦口婆心道。

    放在平时,吴怀实这么劝,王忠嗣一定听,但是眼下不一样了,他越发觉得事情非常严重,否则吴怀实不会出现在这里。

    既然如此,他更是非进不可。

    “不跟你废话了,”王忠嗣直接下了马车,步行前往少阳院大门方向。

    吴怀实依然骑在马上,面无表情的任由王忠嗣通过,他不能再拦了,再拦伤交情。

    但是轮到李静忠的时候,吴怀实的马鞭挡住了去路。

    “狗奴才!”

    吴怀实一鞭子甩了下去,直打的李静忠在地上哭喊求饶。

    王忠嗣听到声音,转头怒斥道: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太子的奴婢也是你能教训的?”

    吴怀实心情不爽,冷冷道:“只要是出自内侍省,我都有资格教训,若非看在太子面子,今日定然打死这个狗奴才。”

    说着,吴怀实朝着地上的李静忠怒斥道:

    “滚!”

    少阳院方向,早就有人听到了这里的动静,也有人出来查看情况,但是当他们看到那人那马的时候,压根就不敢靠前。

    等到王忠嗣进去之后,曹日昇也赶来了:

    “我们怎么办?”

    吴怀实冷冷道:

    “禀报高将军,再调羽林军过来,将入苑坊给我团团围住,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少阳院,眼下已经是乱成一团了。

    李亨双拳紧握,着急的在厅内来回踱步,喃喃道: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吴怀实怎么会在这里?”

    韦坚当下也是慌了神,完全没了主意,因为他私自进来,确实是犯禁的,不被人查到没事,查到就是大事。

    以前他也这么干过,谁知道今晚来了一个较真的,还是一个更狠的。

    “有内贼!”就住在少阳院的太子右庶子高仲舒沉声道:

    “韦京尹是乘太子车辇回来的,一路谨慎,并未被人发觉,吴怀实又是怎么知道的?”

    太子仰天一叹:

    “孤这座宅子里的内贼,还少吗?”

    眼下已经没人谈及韦坚的那个“危”到底该作何解,因为当务之急,是先得应付了吴怀实。

    人家明摆着会守在这里,就等着韦坚冒头了,冒头就能捉拿。

    太子妃也是一脸担忧,她本就没有主意,眼下也只能心急焦躁,刚才王忠嗣没来之前,她已经知道哥哥今晚宴会上收到的警告,所以她在为韦坚担心,虽然她认为,自己的哥哥不会出多大事。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泌,突然起身道:

    “立即面圣,太子携大将军、韦京尹立即面圣,向圣人解释清楚,有什么说什么,一句假话都不能有,这种时候,真话都不一定能过关了,若是让圣人认为我们有一字虚言,韦京尹必死无疑。”

    听到必死无疑四个字,太子妃两眼一黑,直接向后跌倒,后脑勺磕在地上之后,又重新清醒过来,赶忙在侍女的搀扶下来到韦坚身边,握着哥哥的道:

    “不会这么严重的,对吧?你们到底都瞒着我做了些什么啊?为什么长源会这么说。”

    “你别聒噪了!”李亨突然怒斥一声:

    “我们在商量正事,你掺和什么?”

    韦坚听到这句,后牙一咬,嘴角动了动。

    还是妹子关心自己啊,太子明显只是盘算着别被他韦坚给牵连了,狗东西,你真是个王八蛋

    高力士本来都睡下了,结果又被人给喊了起来,一把年纪了,最恨打扰他睡觉的人,听罢之后,他也是憋着一股气,披了件衣服,就打算将留值的禁军统领喊来。

    但他终究是个稳重的人,思忖片刻后,理智战胜了愤怒。

    “圣人劳累一天,不能惊扰,告诉吴怀实,既然事情都知道了,其它的就不要再管了,”

    高力士在屋内踱步一番,继续吩咐道:

    “不要派禁军过去,让他回家,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是,”传信的宦官伺候高力士重新躺下,又聆听了一些嘱咐后,飞速离开,回十王宅传递消息。

    吴怀实收到消息后,多少有点懵,这件事就这么着了?韦坚眼下就在十王宅里,就这么放过他?

    “兄长,既然义父让您回去,你就回去吧,”曹日昇劝说道,他知道,既然人家义父这么安排,那么事情等于义父全都揽过去了,他和吴怀实什么都不用做了。

    吴怀实皱眉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义父他老人家自有主意,你继续派人盯好,任何事情第一时间派人通知我。”

    “放心,我保准盯死了,”曹日昇肃然道。

    吴怀实这才离开,而此时,天已经快亮了。

    他是了解高力士的,心知高力士有这样的安排,必然有更多的顾忌,越思考,他也渐渐回过味儿来了。

    关键还在王忠嗣,无论是高力士还是他,都不希望王忠嗣被牵连进去,因为他们知道,圣人也是这么想的。

    给韦坚定罪,就不能牵连王忠嗣,牵连王忠嗣,就给韦坚定不了罪。

    回到家里的吴怀实也睡不着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又重新起来,干脆便去皇城门口等着,看看能不能等到李琩,等不到了,再去他家里找。

    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敌人嘛。

    结果没等一会,李琩就来了。

    “看隋王的样子,似乎一夜未眠?”吴怀实迎上去笑道。

    李琩下马笑道:“看吴将军的样子,似乎彼此彼此。”

    两人相视大笑,联袂进入皇城。

    李琩是从李林甫家里出来的,本来打算在平康坊外见一面就算了,但是李林甫在宫宴上喝的有点多,不愿意在外面谈,因为不得劲。

    所以去了他的府上,两人整整聊了半夜。

    李林甫对裴敦复,其实谈不上喜欢,因为他觉得这个人在品德方面有瑕疵,跟裴耀卿合作与跟裴敦复合作,是两个概念。

    一个是金口玉言,答应了就会履行到底,一个是狡猾多智,难以让人尽信。

    而且两人的实力也相差甚远,软实力,是一个人威望品德,裴敦复远远不及,硬实力,是才干见识、经验观念,以及庞大的人脉关系,他还是远远不如。

    李林甫昨晚唏嘘了很久,认为失去裴耀卿对他和李琩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一个裴敦复,根本填补不了。

    要不是武家支持裴敦复,说实话,李林甫是不愿意扶持对方的,同为圣人马仔,这小子说不定哪天就会想要踩着他再往上走。

    左卫大将军公房,点卯之后。

    吴怀实一点不见外的留在这里吃早饭,他的饭量非常惊人,而且不挑食。

    “右相到底打算怎么对付韦坚?”吴怀实开门见山道。

    李琩笑道:“韦坚还用对付吗?没有人对付他,他也是死路一条了。”

    “噢?”吴怀实提起精神道:

    “愿闻其详。”

    李琩边吃边说道:

    “他跟李齐物同样都是修运河,但是工程量不一样,他干的大,李齐物干的小,但是不知吴将军听说过没有,李齐物那边已经落了一屁股亏空了。”

    “这个我自然知道,昨晚还听别人提起呢,”吴怀实点了点头。

    李琩道:“干的小的,都有一屁股亏空,那么干的大的,你猜他有没有呢?”

    吴怀实莞尔一笑,知道的事情是非常多的,不夸张的说,比李琩多的多,只见他沉吟片刻后,道:

    “不一样吧,河北没有和雇,但是两京走廊有和雇,李齐物也是吃了这个亏,虽然听说韦坚抱着一堆账本,没有给人家结账,但是起码还有个账,有账,就一定是要还的。”

    李琩哈哈一笑:“谁来还呢?”

    “自然是”吴怀实说道这里,突然愣住了:

    “难道户部不打算给韦坚兜底吗?这么大的亏空可不是小事,会闹出民变的。”

    李琩道:“户部希望用韦坚的家产来补亏空,以平息民怨,据我估计,韦坚的家产应该是最够了,长房嘛,有钱。”

    吴怀实呆住了,还是你们玩的狠啊,杀人还要抄家,既要驴拉磨,还要吃驴肉?

    “右相的意思?”吴怀实问道。

    李琩挑了挑眉:“应该说,是国库的意思,国库没钱给他补,那么只能他自己补了。”

    “你这话,听起来倒也有趣,”吴怀实明白了,明白为什么高力士眼下不动手,因为有人会动手,而且还不会牵连到王忠嗣。

    接下来,吴怀实不问了,因为他心里已经有底了。

    但是李琩要问了:

    “我说了这么多,吴将军应该有所回报吧?你一大早来套我的话,我可都实话实说了。”

    吴怀实哈哈一笑,放下筷子想了想,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不能在外面乱说话的,我只能告诉你,我也希望韦坚死。”

    李琩顿时一愣,他是真不知道吴怀实跟韦坚竟然还有这么大仇?因为他不知道韦坚跟黎敬仁私下有来往,那是犯了吴怀实的大忌。

    “不太够吧,你不说,难道我还听不出来吗?一上来就提韦坚,傻子也能听出来,你跟他有过节,”李琩笑道。

    吴怀实笑了笑,将碗中的最后一点粥吃干净,随后放下碗,沉吟片刻后,道:

    “隋王有没有想过,你会输呢?”

    李琩双目一眯,压低声音道:

    “王维有句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我若真到了谁穷处,吴将军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不可能!”吴怀实哈哈大笑:

    “绝对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掺和这种事情。”

    李琩郑重其事的揖手道:

    “那就请吴将军记住我这句话,真的等到那一天,希望你能真正领会到,云起之处究竟在何方。”

    吴怀实皱眉片刻后,点头笑道:

    “你这句话,我会记住的。”

    这个时候,门外有人求见,吴怀实抹了抹嘴起身道:

    “那就不打扰隋王做事了,告辞。”

    “吴将军请!”李琩起身相送。

    送走对方之后,武庆凑过来在李琩耳边小声道:“没人求见,我是谎报的,盛王送消息出来,十王宅昨晚热闹的过头了。”

    “怎么回事?”李琩愣道。

    武庆小声道:“吴怀实昨晚在十王宅,盛王还打探到,王忠嗣也进去了,并且遭到吴怀实亲自阻拦,但是没有拦住。”

    “吴怀实拦王忠嗣做什么?人家去十王宅,好像监院一向不管啊,”李琩说到这里,突然愣住了。

    不对!不是拦王忠嗣见太子,而是拦着王忠嗣见韦坚。

    怪不得一大早吴怀实就来找他打听韦坚的事情,看样子他是想开脱王忠嗣,但有没办法开脱,才会询问还有什么办法能让韦坚死。

    你想开脱王忠嗣,我不想啊。

    “让裴迪去,现在就去右相府,告诉右相韦坚很可能昨晚去了少阳院与王忠嗣密会,让他想办法将韦坚揪出来,”

    说罢,李琩直接起身道:

    “我亲自带人围了十王宅,韦坚如果真的在里面,他这条命算是交代了。”

    这一次,他必须亲自出马,换别人是不行的。

    因为监院那边打过招呼,不准金吾卫和领军卫戍卫周边,那么只有李琩去,才能赖在那里不走,别人的话,不敢跟曹日昇硬刚。

    这是当初李泌使的招数,他跟曹日昇说金吾和领军卫在监视他,曹日昇只能跟卫府打招呼,让他们远离这里。

    十王宅有三个邻居,长乐坊,大宁坊,兴宁坊。

    李琩提前派徐少华去兴宁坊,隔着院墙,将坊内清禅寺后院无人居住的殿宇点了一把火。

    只要火起,金吾卫出现在这里的借口就正当了。

    一辆辆水车源源不断的朝着兴宁坊而去,而李琩则是“闻讯”过来查看情况,并且下令将十王宅西、南两面围住,避免火势蔓延过去,至于东、西两面,那是城墙。

    在这一片,十王宅里的人最尊贵,我得先保护你们啊。

    吴怀实比李琩来的还早,因为他知道不对劲,而当他看到李琩的时候,已经猜到是李琩的手笔,也意识到,自己今天与人家见面,实际上被套出来更多的,是他。

    “今年的长安,是犯火神了?”吴怀实策马来到李琩身边,斜眼看向李琩道,怎么哪场火都有你?

    我是救火的,可不是有我嘛李琩笑了笑:

    “很显然,确实是冒犯火神了,得大祭啊。”

    吴怀实冷哼道:“你就坑死他吧。”

    李琩知道对方是在说王忠嗣,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只见他撇了撇嘴道:

    “是他自己往火坑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