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荔枝外交
    信任的尽头是怀疑,越信任越怀疑。

    做官做到王忠嗣这个份上,李隆基盯他,比任何人都紧。

    李林甫大权在握?可他四面树敌,基哥哪天看他不爽了,一个隐喻的暗示,下面会有一帮人帮他收拾掉李林甫。

    但是王忠嗣不好搞,这个人没啥敌人,名声又好,声望又高,要动王忠嗣,必须有把柄,基哥眼下还要用人,暂时没有给王忠嗣准备把柄。

    韦坚与王忠嗣在下面聊天,基哥是第一个看到的,因为他关心啊。

    当你给予一个人足够的权力和信任之后,最害怕的就是这个人背叛你,虽然李隆基心里清楚,王忠嗣不是那样的人,但是,王忠嗣容易被人撺掇,他还是知道的。

    本来心里就不满意,结果杨玉瑶回来之后,也在贵妃耳边嘀咕这件事:

    “韦坚真是没眼色,他凑过去干什么?王忠嗣是封疆大吏,他是水陆转运,风牛马不相及,凑什么热闹?”

    “多管闲事!”杨玉环小声斥责道。

    她斥责姐姐,是因为姐姐无论说什么话,圣人都能听到,她不希望姐姐在圣人那里留下个挑拨是非的坏印象,因为杨玉瑶这句话明显是在挑拨。

    但是呢,人家挑拨在了基哥的心坎上。

    李隆基转过头来,微笑道:

    “三娘怎么就觉得不合适了呢?”

    这话一出,高力士也是心中暗骂,韦坚真是越来越傻逼了,以前还觉得你是个聪明谨慎的人,最近做的这几件事,真是越发离谱了。

    这就叫看一个人不爽了,哪哪都不爽。

    换作从前,高力士还会依靠他的话术来为韦坚解围,但现在嘛,让黎敬仁帮你吧。

    可是呢,像这种宫宴,宦官当中只有高力士伺候在旁,黎敬仁接触核心机密的机会,远不如高力士。

    只听杨玉瑶搭道:“回圣人,眼下长安都在传,韦坚与右相斗法,闹的挺厉害的,王大将军是圣人义子,视为臂膀,坐镇朔方,职责何其之重,韦坚若是想拉大将军以抗右相,在臣妾看来,完全就是添乱。”

    “你再胡说!”杨玉环脸色难看道:

    “谁给你的胆子,臆测这等大事?”

    李隆基笑道:“朕给的胆子。”

    杨玉环转头瞪了李隆基一眼,埋怨道:

    “三郎就惯着她们吧,早晚给您惹出祸事出来?”

    “什么样的祸事,是朕摆不平的?”李隆基淡淡笑道:

    “太真觉得三娘说的话不得体,朕倒是觉得,只有对朕忠心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三娘勿怕,你接着说。”

    杨玉瑶点了点头,继续道:

    “韦坚是太子妃胞兄,这不假吧?太子与右相有仇,也不假吧?他跟右相斗法,你们斗去好了,只要不影响给圣人办差就行,毕竟谁还没有个仇家,臣妾得蒙圣恩,自打进京之后,也是结仇不少的,但臣妾从未放在心上,人生在世,与人纷争是不可避免的,但是牵扯不该牵扯的人,就绝对不行,正如臣妾平日若是受了谁的委屈,从不会向圣人吐露,因为不应该这么做。”

    杨玉环蹙眉道:“只是宫宴接触,你不能去臆测大将军和韦京尹,他们只是把酒言欢罢了。”

    “万一不是呢?”杨玉瑶道。

    得,这句话又戳在李隆基的心口上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于是他接着跟杨玉瑶闲聊,背地里却给高力士递了一个眼色。

    而高力士明白圣人要让他干什么。

    十王宅每个亲王府上都有内侍,这些内侍便是圣人的耳目,至于王忠嗣身边,肯定不能安插内侍,而是幕僚。

    李隆基在培养王忠嗣的同时,也培养了一批安插在王忠嗣身边的幕僚。

    他轻易不会与这些人联系,因为他担心被王忠嗣发觉,造成他们父子间的嫌隙,嫌隙一生就无法挽回了。

    但是眼下,他有必要搞清楚王忠嗣此番回京之后,会与哪些人见面,又会谈些什么内容。

    只要王忠嗣离京,李隆基便会立刻停止监视,毕竟他对王忠嗣还是信任的,不信任的是那些在打王忠嗣主意的人。

    半晌后,李隆基将王忠嗣一家都召至身前,笑道:

    “朕没有什么赏赐你的,除了照例的财宝之外,朕要额外赏赐大郎。”

    说着,李隆基看向王震道:

    “你想做什么官,自己选,无论皇城、藩镇,还是地方,朕今天都会由你。”

    这还是基哥第一次这么大方,听起来好像大方的过了头,万一人家来一句,我要做中书侍郎呢?

    无妨,这个万一不存在,王震还没有傻逼到那个份上。

    王忠嗣笑道:“臣这个儿子有德却无才,若是委以重任,恐贻误政务,臣不在长安,还是要请圣人教诲督导之。”

    “朕自然当仁不让,”李隆基笑道:

    “有德无才,德不足以促其成,有才无德,才必助其奸,有德的人才靠得住,朕就喜欢大郎这样的,说吧,说出来,朕即刻允你。”

    王震多少有些懵逼,因为他这个人啊,真不喜欢做官,原因在于不做官,他也能过得比很多人都强,也会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因为有个好爹。

    但是他也知道,他爹早晚会死,自己早晚得做官。

    于是他便照着进士科的升迁路径,道:

    “回禀圣人,正如臣阿爷所言,臣才疏学浅,应博览典籍,以作深造,臣希望去秘书省。”

    李隆基微笑点头,抬起手指的同时,中书侍郎萧华就已经过来了。

    “授王震,正议大夫,任秘书省校书郎。”

    王震赶忙谢恩。

    这小子靠着亲爹,身上本来就有个正五品的上骑都尉,如今又给提了一级,正四品的正议大夫。

    变化在哪里了?由武转文了,因为他不是武将那块料,说白了,他是典型的虎父犬子。

    不要以为犬子就不好,犬子过得比虎子好多了。

    事实上,虎父犬子对于家族来说,是最好的过渡方式,虎父虎子,皇帝会特别顾忌,如果再加了虎孙,完犊子了,三代都强,第四代你们家得断子绝孙了。

    那么接着,就是王韫秀的事情了,这次主动开口询问的,是贵妃。

    杨玉环非常关心的询问了王韫秀婚礼的准备情况,还将自己收藏的一对玉镯让人拿来,送给了王韫秀。

    整个期间,没有人提到过元载这两个字,就好像王韫秀是嫁给空气一样。

    下嫁,在唐朝是非常丢人的,下的这么厉害,那就更丢人,所以大家心照不宣,绝口不提元载。

    而此时的元载在干什么呢?

    在兴庆宫的一个角落里,与操办宴会的一些工作人员,也就是珍馐署那帮人,在一块吃饭呢。

    吃的倒是很好,宴会上有什么,他在这就能吃到什么,都是备菜,也就是宴会上不够了,这里会赶紧补充。

    厨子嘛,永远也亏不了肚子。

    元载一点不觉得落寞,吃的津津有味,与珍馐署那帮人聊着也很欢乐,没有提醒他回避宫宴,是他自己要回避的,而大家也都默认他应该回避。

    看上去确实挺辛酸的,但辛酸这种东西,只要你自己不觉得,那就不辛酸了。

    吃饱喝足,他如厕去了。

    前脚刚走,珍馐署这帮人就开始议论开了。

    “真是见了鬼了,这小子出身还不如我呢,竟然能傍上大将军的独女?他有什么本事啊?”一名姓李的宗室成员道。

    珍馐署,掌供祭祀、朝会、宾客之庶羞,榛栗、脯脩、鱼盐、菱芡之名数,这里可不是只有厨子,好多官员呢,主官是珍馐令,正在宴会上忙碌呢,副官珍馐丞,就是从未来过这里的李琩。

    “人家自然有人家的长处,你要是比人家强,那不就是你入赘大将军府吗?”另一人道。

    这些人刚才还与元载谈笑甚欢,眼下就开始在背地里埋汰人家了。

    有人道:“别乱说,人家这不叫入赘,大将军又不是没儿子。”

    “他还不如入赘呢?”一名老人道:

    “瞧他那个穷酸样,像个饿死鬼,从前肯定没吃过这么好的,吃了就拉,真是个饭桶子。”

    众人相继大笑。

    这帮人里,论前途,连元载的影子都看不到,论级别,也不如人家,更别说衙门了,但是呢,看人看出身,已经是大家根深蒂固的思想了。

    元载拉屎过后,又返回了珍馐署,接着与这些人聊天。

    刚才的刺耳难听话消失不见,重新转为对元载的祝贺。

    元载也是笑呵呵的与他们谈天说地。

    这时候,自从担任珍馐丞之后,就没有来过这里的李琩,突然出现在这里。

    屋子里聊天的一帮人纷纷起身,朝着李琩行礼。

    “我就说宴会上怎么不见你人,打听了半天,怎么在这里躲着?”李琩无视其他人,直接朝元载道:

    “跟我走。”

    元载笑呵呵上前道:“我就不去了,在这里挺好的。”

    “名不正则言不顺,丑媳妇终需见家翁,虢国夫人在外面等着呢,贵妃有礼物赏赐,”李琩道。

    一听到贵妃,元载不敢耽搁了,决定跟李琩出去。

    但是李琩没有走,而是笑呵呵的从怀里取出一袋子碎金,递给了珍馐署其中一名官员:

    “我平时也不来这里,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当是给大家的见面礼,当是请大家喝酒了。”

    带头那位官员赶忙双手接过,与众人一起说了些感谢的话。

    接着,李琩走过去一一与人点头致意之后,才带着元载离开。

    元载不明白,李琩为什么要对这些卑官和颜悦色,他认为其中必有深意,所以记在心上,等有空了好好琢磨琢磨。

    其实没什么好琢磨的。

    吃饭,不要得罪厨子,就这么简单

    有句话叫做:贫者富之,贱者贵之,这句话,是历朝历代皇帝用人的不二法则。

    如果哪个皇帝没有做到,那么你就会发现,他在历史上籍籍无名,没什么存在感,因为皇权被架空了。

    这句话也很好理解,贫穷的人,我让他富有,低贱的人,我让他尊贵。

    纵观整个开元时期,你会发现,李隆基用人一直遵照着这条准则,所以他会是集权皇帝。

    其实除了皇帝之外,这条准则,也是其他人都会奉行的。

    李琩至今为止扶持的人,也是照着这个路线走的,已经富有的人靠不住,已经富贵的人指望不上,心腹,要从底层挖掘。

    杨钊今天很露脸,因为他今天竟然在端盘子。

    不要小看端盘子,那得看给谁端。

    圣人与贵妃吃剩下的果壳残渣,按理说是内侍的事情,但是今天,由杨钊负责处理。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个人要飞天了,因为圣人在给他出头的机会,而杨钊也符合“贫者富之,贱者贵之”这一用人法则。

    而今晚的宫宴上,出现了一种非常特别的食物,岭南荔枝。

    王元宝玩了命,终于确保来自岭南的荔枝在腐坏之前送进长安,除了合理且科学的存储方式之外,还有就是一路上的驿站官道大开绿灯。

    即使如此,十分之八在进入长安之前,便已经腐坏变质,也就是说,耗费巨大人力物力的岭南荔枝,产品合格率低的惊人。

    但是无妨,圣人和贵妃都很满意,而杨玉环吃剩下的果壳,已经被端走三个盘子了。

    她是吃荔枝的行家,一口下去,就知道岭南的荔枝比巴蜀的强,小嘴叭叭的,自打荔枝上来,嘴巴就没有停下来过。

    而整个宴会上,能被圣人赏赐吃到荔枝的,少的可怜,即使有资格吃到,数量也少的可怜。

    李琩望着自己盘中四颗大小不一的荔枝,耳中听到妻子对这种美味赞口不绝的称赞,于是将盘子递给了郭淑。

    郭淑接过去了,不过却是拨了壳子之后,又给喂进了李琩的嘴里:

    “尝尝吧,味道真的很好,等闲吃不到的。”

    至于盖擎,尝过一颗之后,便将另外一颗收藏起来,打算带给自己的妻子。

    物以稀为贵,只是一个水果,但是因为它的极度稀缺,以及圣人贵妃与高力士的极度钟爱,宴会上,已经很多人在无耻的吹捧荔枝了。

    也许是李琩的味蕾不发达,他不觉得岭南荔枝比四川荔枝强多少,也就是汁液浓郁一些,更为甘甜一些,拢共才吃四个,我都没机会好好品尝。

    元载被叫回来,不是李琩的主意,而是王韫秀被留在贵妃身边说悄悄话的时候,故意提及元载,迫使听出话音的杨贵妃,只能召唤对方过来了。

    说是赏赐,其实就是两颗荔枝,但是别小看这份赏赐,今晚的宫宴上,吃到荔枝的门下省官员,算上元载,一共才七个。

    而负责分发荔枝的,就是杨钊。

    也正因如此,李林甫得以吃到六个,李适之只能是四个,跟李岫吃的一样多。

    对此,李适之也是哭笑不得,妈了个巴子的,这个小比崽子。

    这就是杨钊聪明的地方,不可能让你雨露均沾,你只能选一头,选李适之的话,他怕自己还没起来,就下去了。

    他的这番表现,无疑得罪了李适之,但也更加获得了李林甫的认可。

    李岫为此,都大改以往的态度,对杨钊越发亲切起来,将其视之为值得信赖之人。

    宫宴结束之后,李琩带着妻子返家。

    刚刚离开宫门,就被一个小内侍追了上来,送上来一个小匣子,说是杨郎给隋王留着的,希望西平王(李佶)也能够尝尝。

    一打开,满满一匣子荔枝。

    “这个杨钊,还算有心,不枉夫君一番苦心培养,”郭淑笑呵呵道。

    李琩笑了笑,这就叫朝中有人好做官,厨房有人好吃饭。

    以杨钊的心智,多半会利用好这次荔枝外交,来迅速的结交一大批朝廷勋贵。

    端了一晚上盘子,就特么起飞了

    “曹监院,有人在跟踪我,”李泌跑回十王宅之后,第一时间去了监院署。

    他是住在少阳院的,吃喝拉撒都在太子府上,但是他肯定是需要出门的,因为太子要靠他去联络很多人。

    但是呢,他带的人又不能太多,一个牵驴的,一个背包裹的,仅此而已。

    曹日昇一听这话,顿时来劲了,哪个特么的不长眼了,敢跟踪到这里?

    只见他猛的起身问道:“人在哪?”

    “已经走了,是金吾卫和领军卫的人,”李泌泰然道:

    “今后晚辈出入入苑坊,还请曹监院多加留意,坊外有人图谋不轨,恐怕不是冲着我来的。”

    曹日昇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后,点头道:

    “令史放心,我会多多留意的。”

    等送走李泌之后,曹日昇来到坊外西门,询问坊吏情况。

    十王宅,叫做入苑坊,这里的坊吏清一色归内侍省管辖,坊正直接就是宦官,名叫高寮,是最早跟着高力士的一名老宦官。

    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所以被安排在这里,类似于保安和看大门的。

    其实年纪大了之后做这类安保工作,是非常有意思的,常与人打交道,工作又清闲,收入也还可以。

    “最近这个李长源出入频繁,遇到卫府再正常不过了,他怎么能说是卫府跟踪他呢?”坊正高寮皱眉道:

    “戍卫周边的也不只是金吾和领军卫,他偏偏提这两个,这个年轻个人意有所指啊。”

    要么说人是越老越精呢,尤其跟着高力士混了半辈子。

    高寮的分析,曹日昇是赞同的,只见他点头道:

    “人家是故意的,卫府没胆子盯着咱们这里,更没胆子跟人跟到这儿,但是既然说出口,咱们就得办事啊,要不然义父他老人家会怪罪我。”

    没错,这就叫阳谋,你知道我想干什么,但是你还必须按照我的思路去做。

    李泌的日常活动,是绝不愿意被李林甫他们知道的,但是想要设防,并不容易,因为在京师,李林甫和李琩的眼线太多了。

    那么退而求其次,至少他的出入行踪,不能被人掌握,只要出入时间不被人知道,那么在韦坚的掩护下,他还是有信心躲过那些探子。

    戍卫长安的有十六卫呢,不是只有金吾和领军。

    他这次向曹日昇透露被人跟踪,那么曹日昇无论如何,都得杜绝这类事情,即使没有任何证据,因为人家是太子的人。

    跟踪他,就等于在探听少阳院情事,曹日昇不能不办。

    “跟金吾卫和领军卫打个招呼,入苑周边,他们别再来了,别等到太子找我,我可就不好交代了,”曹日昇吩咐道。

    高寮点了点头:“高将军知道李泌的事情吗?”

    “自然知道,”曹日昇道:

    “但是义父没有任何交代,也就是说,李泌今后出行,我们不要拦阻,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自打隋王出嗣,我们的差事越来越不好干了,”高寮笑呵呵道。

    曹日昇一愣,笑道:

    “做事,是要向上面交代的,无论干的好与不好,上面认为不要紧,那就是没事,那便是干好了。”

    自从李琩出去之后,算是开了一个先例,以至于往常安静的十王宅,越发热闹了。

    皇子们确实不能轻易出去,但是亲友们,却是频繁的进来了。

    对此,圣人和高力士都是默认的,所以曹日昇也就大开方便之门。

    宫宴已经结束,曹日昇转去了南门,因为参加宫宴的皇子们会从这里返家。

    他得挨个点数,直到一个都不少的返回王宅。

    迎接了一个又一个,太子的车驾回来了,曹日昇确认太子和太子妃以及一众皇孙都在之后,皱眉看向了从永王马车上下来的那个人。

    郭虚己。

    “郭郎中好,”曹日昇朝着走近的郭虚己打招呼。

    郭虚己下车之后,本来就没打算走,而是主动朝着曹日昇走了过来,揖手笑道:

    “刚刚返京,永王在询问我朔方事宜,拖得久了一些,曹监院辛苦了。”

    “欸~~~这是说的什么话,”曹日昇笑道:

    “您在朔方为国用事,辛劳了,此番回京,还会走吗?”

    “不知道啊,”郭虚己凑近一些,握着曹日昇的手寒暄道:

    “这要看圣人和中书门下的意思,某与曹监院一样,都是为朝廷做事,不辞辛劳。”

    曹日昇笑呵呵道:“若不嫌弃,去我那饮几杯?”

    “吾所愿矣,曹监院请,”郭虚己道。

    曹日昇抬手:“郭郎中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