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
是什么身份？
“我我不知道”
恍惚间，一道浑浊，仿佛喉中卡着浓痰的声音响起，徐嚯眸光一动。
徐嚯将手抬起，录了下手腕上的袖子。
接着，他道：
“什么意思？”
对方明显是意识到李渡身边还有个人的。
但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我看不清他”老人再次开口，说出的话有种独属于老年人的混乱。
徐嚯顿了顿，理解他的意思。
并非是对方长得怪异，而是老人的眼神不好，看不清东西。
徐嚯沉思片刻。
“他有什么特点吗？”
“我指的是，说话的语气，又或是他做事的态度。”
老人这次又沉默了。
她彷佛陷入到回忆，成为一口敲不响的铜钟，顿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作。
徐嚯没着急，慢慢等待。
良久，声音突兀响起。
“他是个男人，说话我听不懂。”
老人又开始模糊起来了。
男人？听不懂？
徐嚯眉头一皱，他尝试理解对方的逻辑。
知道是个男人，代表凶手可能出现在老人的身边过，且对方并非耳背。
李渡也从小到大和她生活在一起，按理来说，如果说的是外地方言，又或是外语，李渡也听不懂。
既如此，老人听不懂，李渡应该也听不懂。
那他在说什么？
还是说，说话的场合之类的不对？
思索后道：
“他说的所有话你都听不懂？”
老人摇摇头，“有的能，有的不能。”
“能听懂的是什么？”徐嚯询问。
老人顿了顿，这次沉默良久，接着便道：
“节哀。”
“只有这两个字？”
“只有这两个字，虽然我不知道他是谁，但应该是他。”
节哀？
徐嚯顿住，脑子瞬间思索起来。
‘既是节哀，那大概率是在死者死亡后死，老人身体不便，那便是在家里听到的。’
‘结合老人能听清楚，大概率是因为同天有很多人说过这两个字，这样的话’
葬礼！？
李渡自杀被捞上来后，凶手去过棺材前！
徐嚯心中一跳，立马明白了时间场地。
他抬起头，看向老人。
“之后呢？”
“之后我没听懂他的话。”老人摇摇头。
“他说了多长时间？”
“不记得了，只知道很长。”
“十分钟有吗？”
“不晓得，应该有了，没有的话也应该是我记错了。”
徐嚯陷入沉思。
说话还是太糊涂了，根本没什么好讲的。
最终，还是起身。
“打扰了，后续要是想起什么新线索，还请主动汇报给警方。”
言罢，徐嚯便起身向外走去。
“吱~”
被锁上的房门重新拉开。
外面的人出现在徐嚯面前。
“怎么样？”张梁下意识开口。
“嘘~”
徐嚯看了看身后的老人，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接着缓缓关上门。
“问出来了。”
“这人不是不知道，是害怕会牵扯到李建一家人。”
“我隐瞒了李建夫妻三人死亡的事实，你们后续有意向告诉她的话谨慎对待。”
徐嚯往法医走的同时，开口补充了一句。
“知道缘由，所以才不开口什么意思？”
李建业愣住了。
徐嚯没有急着回答，扭头看向一旁的赵刚。“去买两炷香。”
赵刚虽不解，但看到他那平静的眼神，也便行动去了。
见此，徐嚯才停下脚步，转回头看向众人。
“我的意思是”
“她知道凶手是谁，但这个凶手不是警方要找的凶手！”
是的，对方不是不知道。
而是知道凶手是谁！
也正是因为她知道，所以才选择不开口！
但问题在于
南华村李渡死因真相是李建夫妻造成的，他们是凶手，警方若是抓捕，那李建夫妻算是完蛋了。
而警方要找的凶手则是正起案件，李建夫妻三人，包括杜涛死因的凶手！
是拥有特殊武器的那个！
可这两个凶手却因为南华村李渡自杀牵扯到一起，这才导致对方不原说出来。
“孙子死了都不在乎！？”
张梁愣了又愣。
“在乎，她很在乎，但人已经死了。”
徐嚯摇摇头，“活不来了，难道还要牵扯到那三人？”
于是乎，老人内心开始了纠结，双方她都悲伤，但推动更大的悲伤的按钮，却在自己手里。
她说与不说对她来说都是悲伤事。
说出来，那李建夫妻被判刑，背案底，魔都郊区李渡又刚上高中，一家瞬间支离破碎。
不说，南华区李渡死不瞑目。
所以，徐嚯将李建三人剔了出去，对方便松了口，将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众人理解后沉默半晌。
“凶手呢？”赵海龙开口询问。
“凶手信息还是很迷惑，没有留下什么有用信息。”
“不过”
徐嚯顿了顿，扫了众人一眼，道：
“我大概有点猜测了。”
“什么猜测！？”张梁愣了。
凶手从未露面，哪怕是老人，也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
徐嚯正欲开口，恰好此时。
“买回来了！”
“这玩意还挺难买，好在警局附近有丧葬店，那里有卖，话说这丧葬店的老板也真不是个玩意，这玩意开警局门口”
赵刚那骂骂咧咧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这老板确实不是啥好人，这就好比在孤儿院门口开游乐园。
只不过众人此时没心情在乎这个了。
他们纷纷看向赵刚提着的塑料袋里的东西。
里面提着几版香，不是很长，小臂长短，各种类型都有。
有那种廉价，插在家里小香炉里供财神爷的，也有几根很粗，看起来很贵的。
无论如何，这些都是香。
“香！？”
众人诧异，围了上去，上下打量着这些玩意。
“我让买的。”
徐嚯随口解释了一句，随即接过几根最便宜的香。
他没再多说什么，掏了掏兜，没找到东西。
他抬头，看向赵海龙。
“打火机给我。”
赵海龙点头，从兜里掏出个打火机递过去。
“啪！”
徐嚯接过，打火机冒出个火苗。
火苗灼烧着香，很快便将其点亮。
徐嚯顺手将火机塞进自己兜里。
“之后呢？”赵刚疑惑。
香，这玩意在警局怎么看怎么违和。
因为这玩意要么拜祖，要么给鬼神祭拜，几乎没别的用途。
警局也没坟堆，你总不能供几个鬼神像吧，科学两个字还要不要了？
“等着。”
徐嚯没强行解释。
他伸手捏着这玩意。
片刻后，香被烧完，众人看着那一根签字满头雾水。
“别看签，看地面。”徐嚯提示一句。
众人跟着看去，下一秒纷纷愣住。
地面有什么？
有灰尘！
很多的灰尘！
这些灰尘没有颗粒的凹凸感，反而很绵，微小！
重点不是这个，而是
“递给我！”
张梁连忙让人将一个密封袋递过来，接过手后连忙反复对比观看。
之后，他眉头皱起，脸上露出惊意。
“这是香灰！？”
他手上的密封袋中，赫然存放着从两个现场所找出的灰色灰尘！
警方在得到这两个东西后，尝试过将各种玩意点燃进行对比。
但愣是没找到和这玩意一样的。
现在不同了。
徐嚯手上香燃烧殆尽后遗留下的香灰和现场里的一模一样！
可若是如此，正面印证密封袋的证物在燃烧前是香。
可侧面来看
“凶手杀完人，又在尸体面前烧香！？”
“他想干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被凶手搞得满头雾水。
这人在干什么？
香有祭拜的意思，凶手是死人，给死人祭拜很合理，但前提不是这人是被你故意杀的啊！
若是你是凶手，你先将人杀害后，难道会转手上香磕头？
精神病也没这样的吧
太过无厘头了。
“他行为背后的逻辑我们不知道。”
“我们需要知道的是他的身份！”
徐嚯忽的话锋一转，眼神极为严肃。
“凶手的身份！”
“从香上查？”张梁眉头一皱。
香这东西很难查，大街上到处都是，尤其是南方，哪怕在魔都也有不少祭拜鬼神的。
更别提，凶手还是个流窜多地作案的人，对方极有可能在其余地区购买。
“不。”
徐嚯摇了摇头。
“我之前发现过一个细节。”
“案发现场没有头发。”
第一现场，杜涛所在的别墅中，有凶手留下的生活痕迹。
从厕所中对方露出的排泄信息来看，至少生活了两天。
这两天的时间人会掉多少头发？
人的平均掉发，日平均在50—100左右。
如果多余一百根，大概有脱发的嫌疑。
但现场
“一根都没有！”
徐嚯开口道，一旁的赵刚点点头，他在现场，知道徐嚯所说的信息，当时还讨论过。
按理来说，凶杀现场一根头发都没有很正常。
因为大多凶手都会刻意的避开掉发这一点。
但
“凶手没有，他压根没想清理过有关自己的信息，指纹，又或是排泄物都没清理，但偏偏头发不见了。”徐嚯道。
相比头发，对方的排泄物更能留下个人特征。
甚至说头发很难被清理干净！
不说对方两天掉发两百，只算一百，警方也没找到哪怕一根！
对方要是能把这一百根全带走，那徐嚯觉得这人比他抓过的任何一人都厉害。
所以，相比起清理，徐嚯更容易相信
“这人没头发。”
徐嚯推理对方的外貌特征。
众人顿了顿，没头发，那便是秃子？
张梁又将眸子挪向密封袋里的香灰。
秃子，香灰
“等下，和尚！？”
张梁忽的满脸错愕，脑子里下意识露出个很惊人的猜测。
“凶手是个和尚！？”
赵刚也愣住了，反应过来后看向他人。
和尚和杀人说实话这两个词汇多少有点相冲的。
要是古代还好，和尚的定位本身就很浮动。
可现代，和尚只有两种。
捞钱的，和真心的！
捞钱的会去杀人？
还是说真心信佛的会杀人！？
没理由啊
可不管怎么说，至少面前的信息是指向和尚这两个字。
“是吗？”赵海龙也迟疑的询问。
他这辈子抓过许多人。
但还是头一次抓和尚，还是个很凶残，杀三人的和尚！
徐嚯没明着说，扭头看向李建业。
“李队。”
“嗯？”李建业疑惑。
“去比对一下死者的伤痕。”
徐嚯开口道：“看看和尚哪方面和这个相符合。”
李建业一顿，接着点头开始忙活。
和尚的东西有很多。
同时，这些玩意也十分小众，哪怕摆在你面前你都叫不出名字。
其外貌的话一般来说是很怪异的。
案发现场，尸体身上的伤口形状同样怪异！
按理来说凶器无非铁器，而五金店铁器很齐全。
往常的案子，警方看一眼伤口再去寻找凶器能有很不错的进度。
可警方比对了整个五金店的玩意，都没比对出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直到现在。
当忙活了近半个小时后。
“对上了！”
李建业坐在电脑前，找了许久的图片，忽然间惊呼。
众人连忙过来看。
电脑上，赫然是一个头尾莲花形状，中心是一个握住的铁杆的玩意。
这东西很怪异，又有一种奇怪的美感。
恰好符合尸体身上呈现出的伤口！
那种，既是个小锤，可锤中心却又有个小凸起的玩意！
而这玩意
众人看到这玩意的名字后，直接愣住了。
“降魔杵！？”
降魔杵？
“对方还真是个和尚！？”
张梁直接麻了。
案件开始，他想过凶手的各种职业。
可能是个会自己造工具的铁匠，也可能是个被公益会受到迫害的人。
但无论如何都没想过和尚啊！
尤其是还是个用降魔杵杀人的和尚
这很难查，绝大多人连降魔杵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知道这玩意的外貌了。
再加上凶杀凶器的刻板印象便是刀子，一旦设计的东西脱离了羊角锤的范畴，基本就很难侦查。
只不过
“如果凶手是和尚，他为什么要杀人？”
李建业还是思索着案子，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他用降魔杵杀人的理由是什么？”
众人不知道。
徐嚯倒是没思考这个，他转而问了另一个角度。
“两次现场，南华村李渡，公益会杜涛，他们身上我都找出了一堆钱。”
“钱是现金，锦囊也是物品，这些东西在现在只能通过面对面的交易才能获得。”
“如果，凶手是个和尚，那么”
“这些玩意，对方是什么时候送给的死者面前！？”
“又是为什么，会给这些人钱币，以及，他的理由和双方见面的地点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