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渐消,春风席卷大地。
洛阳城中张灯结彩,百姓欢呼以庆新年。
这是唐皇起事,为万民首倡大义的第十三个年头。
也是大唐定鼎天下的第十年。
皇帝在今年召诸侯入朝,同时又下令赐民每百户以羊酒,以示庆贺。
官府发福利啊!
虽说一百户人才能瓜分到两只羊,十石酒,折合到每个人的头上算不上多。
可毕竟是免费的福利,许多贫家子弟能借此尝到酒肉的味道,已是十分满足,觉得这个新年过的更有滋味了,对皇帝多了一分感恩。
“也只有当今皇帝,才能让吾等吃到肉味啊。换在秦时,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而在洛阳。
当地百姓吃肉喝酒的时候,也讨论着另一件大事。
“听说这次所有诸侯王都会来咱们洛阳朝见皇帝,这可是件大事啊,你们猜猜是哪个诸侯王先到?”
有男子边喝酒边打开话题。
其他人笑起来:“这还用猜吗?肯定是韩国啊,韩王就在南边的颍川,可比其他诸侯王近多了。接下来多半就是齐国和胶东国,剩下的几个越国最后。就是不知是闽越东瓯最后呢,还是南越最后。”
有人问道:“什么闽越、南越的,我总是分不清楚,他们有什么区别吗?”
喝酒的男子解释道:“闽越东瓯是越人蛮子,南越好像是当初被秦皇帝派到南边去的秦军,他们的将领自立为王,向我大唐主动称臣纳贡,被皇帝封为诸侯,也就是现在的南越国。”
“原来是这样啊,既然南越也是我中原人,那南越王肯定要比闽越、东瓯这些蛮子跑得快才是。我猜是闽越最后,有没有敢赌的?我赌一根腌瓜!”
“那我猜是东瓯最后,我也赌一根腌瓜!”
“你们都猜完了,那我猜啥?猜南越?那岂不是稳输的,我可不来。”
百姓对诸侯王入朝这事兴致勃勃。
情况和他们预料的差不多。
先是离洛阳最近的韩王成率先赶到。
韩王的车驾排场不算大,只有十多辆车,但里面有超过一半是献给皇帝的礼物。
文皮紫贝,海东腌鱼,甚至还有几个专门培训过的海东美女。
这是韩王成的心意。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韩成是对皇帝最忠心的诸侯王。
韩王成后面,是来自东边的齐王田平和胶东王田安。
两王千里迢迢前来,同样给皇帝带来了大量的海边土特产。
再之后则和大多数人想的不一样。
来的不是南越。
而是从东南来的闽越王和东瓯王。
两王都是勾践后裔,素有交情,此番是结伴前来的。
“这皇帝的宫殿真是好壮观,天神住的房子恐怕也就是这样了。也不知住在里面是个什么滋味。”
闽越王驺无诸望着洛阳宫殿的模样,脸上露出艳羡之色,这地方可比他在闽地的王城华丽十倍百倍。
东瓯王驺摇在旁舔着嘴唇:“皇帝坐拥天下,手里的金玉珠宝无穷无尽。我猜他晚上肯定是睡在金子打造的床上,每天可以毫不顾忌的吃一斤糖,他的女人说不定有一百个呢!”
说着,二人流下羡慕的口水。
诸侯王陆续抵达,皇帝也对他们很重视,派出了两位丞相和典客蒯彻前往迎接,给出了很隆重的待遇。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东瓯、闽越两王抵达的三日后,来自南越的车队也终于来到了洛阳。
只是南越车队的情况出乎了大多数人的预料。
未央宫大殿。
唐皇吴广高坐主位,面无表情的看着趴在殿中的南越使者。
“启禀陛下,吾王闻陛下诏令后,心中激动,恨不得立刻携带重礼前来洛阳朝见陛下。”
“然吾王自去年起便重病不起,甚至连使者都无法接待,只能让国相与上将军代劳。本指望稍后病好一些就可以前来洛阳朝见,但可惜吾王的病情越发加重,已难以长途奔波,同时我南越国中多有越人反复,吾王实在难以离去,只能让外臣前来代王拜见陛下。”
“吾王向陛下献白璧一双,翠鸟千,犀角二十,紫贝八百,桂蠹一器,生翠四十双,孔雀二双。还请陛下笑纳。”
南越使者一脸恭敬的说出了此番南越的贡礼。
这些都是南越当地的特产,听上去数量还不少,能够让人感受到诚意。
可问题是这大殿上除了唐国君臣外,还有来自韩、齐、胶东、闽越、东瓯的五位诸侯王。
五国之王亲至,只有南越派一使者前来,这态度可就差别大了。
吴广没有发怒,只淡淡道:“使者言南越王病重,不知是染了何病?”
使者咽了口唾沫,抬头道:“回禀陛下,医者说吾王是受了越地的蛊虫侵蚀,身体虚乏,故难以远行,此乃越地常见之疾,还请陛下见谅。”
吴广闻言,内心冷笑一声。
好一个蛊虫之病。
越地多水蛊,常有人死于此患,据说秦军征越时就有高级将领因水蛊而亡。
赵佗这事乍听上去合情合理,就连一旁的闽越、东瓯二王也露出释然的表情。
如果吴广不知道赵佗的底细,还真有可能相信。
可问题是赵佗乃是历史留名的人物。
他具体活了多少岁,吴广记不清了,但他记得赵佗这厮和汉文帝写过信,还自称什么蛮夷大长老,最后一直活到汉武帝时期,寿命至少在百岁以上。
而现在呢?
刘邦都还活着,赵佗居然就自言染了重病,难以前来朝见,这个谎言让吴广想笑。
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吴广搅乱本时空,引起的蝴蝶效应让南越的赵佗出现了意外,但问题赵佗派使者前来这事本身就有问题,有着很大的漏洞。
典客蒯彻当场站出来质问道:“既然南越王重病,为何不让国相前来朝见天子?”
使者尴尬道:“吾王重病,此时越地诸部多有异动,需要国相坐镇,否则怕有反复之患,故而难以前来。”
蒯彻追问道:“那你们上将军呢?还有你南越国的太子呢?”
南越使者脸色发红,这种时候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拿害怕越人造反作为借口进行搪塞。
事情到了这里,殿中群臣与诸侯王都看出了异样。
就连闽越、东瓯二王也能感觉到此事的不对劲。
你赵佗重病不能来就算了。
可一不派国相,二不让南越上将军等重臣前来,三不遣子嗣朝见,这是摆明了敷衍皇帝啊。
难道就不怕皇帝当场发怒吗?
吴广没有发怒。
因为这事他其实早有料想
去年吴广派使者前往南越传诏的时候,赵佗以重病为由,让其上将军吕恪和国相周苛来接待使者,表现的很是虚弱。但赵佗最终还是接了诏令,并承诺在病好后就会前来朝见皇帝。
使者想要私下和周苛进行联系,却又被吕恪派人监视隔绝,最后送出了阳山关。
使者回来后将情况向吴广禀报。
吴广和两位丞相,以及蒯彻、陈平等心腹进行商议,就怀疑赵佗是在装病。
赵佗当时接诏应下,不过是缓兵之计,好拖延时日,最后肯定会称病不来。
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赵佗称病的借口颇有汉初的特色,历史上汉高祖北征代地反贼,派人征梁王彭越前来相助,彭越称病不去,只派手下前去跟从。淮阴侯韩信同样是称病不从。
这一次吴广召天下诸侯朝见,核心目的其实就是针对赵佗。
现在对方称病不来,甚至连子嗣和手下重臣都不派来,进一步表明了他对皇帝和大唐朝廷毫无恭敬之心。
吴广如果以这件事为借口,发兵攻打南越,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大唐六个诸侯王来了五个,只有赵佗没有亲自到来,说一声无礼至极也不为过。
可赵佗没有公开造反,同时他还以生病不能朝见为借口,派使者送来了丰厚的礼物。
吴广这时候出兵,其实不太占据道义,反而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有损自己的名声和形象。
不过吴广既然对赵佗称病早有预料,他和蒯彻、陈平等人也自有应对的手段。
“南越王乃我大唐诸侯,为朕镇守越地,多有苦劳。此刻闻他病重,朕心甚为担忧。”
“既然南越王不能远行,那朕就带着御医亲自去看他吧。”
吴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对使者温和开口。
“长沙与南越相邻甚近,朕当移驾前往,想来南越王有到长沙见朕的力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