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东国,即墨。
西边的消息不断传来。
胶东王父子和齐王君臣一样,感到了为难。
“皇帝削灭魏国,将魏地重新设为郡县。韩王肯定是害怕皇帝会因为魏豹谋反这件事去猜忌他们,这才主动交出自己的疆土,好求得保全。只是他这样做了,吾等又该如何办,莫非也要学韩王,向皇帝献出城池?”
田安眉头紧皱。
有韩王成的“忠君之举”在前,你现在不表示一下的话,皇帝肯定不会高兴。
特别是他们这个胶东国还是皇帝专门裂齐地而分封的,恩德太大了。
但田安和齐王一样,不想将手里的土地送出去。
你献出去一城,自己手里征收的田租、赋税都会减少许多,这是实实在在的损失。
不仅是田安不愿意,田怀作为胶东国太子,日后要接掌这个国家,他同样不想自己以后得到的地盘减少。
“父王,现在中原诸侯除去韩国外,就只剩我胶东和齐国。吾等没有必要去和韩国比,只需表现的比齐国好便是了。父王以为田假会向皇帝献城乎?”田怀问道。
田安思索了片刻,摇头道:“田假这老贼舍不得的,他之前献了琅琊和半个济北出去,接着又被皇帝将胶东分给孤,手里的城池已经不多了,断然不肯拿出来。而且我听说他身体不好,怕是活不了几年,死期在望,他恐怕也不会为了以后着想,自然不会舍弃。”
田怀笑起来:“这就对了,田假不会献城,我胶东国也没必要白白献纳城池给皇帝。以儿臣之见,父王不如备一份厚礼,亲自前往洛阳朝见,向皇帝示以忠诚,这一来皇帝心中大悦,就不会因魏豹之事而猜忌我胶东。”
“孤亲自去洛阳朝见?”
田安愣了一下。
田怀一脸认真的说道:“田假年岁已大,受不了长途奔波,不可能前往洛阳朝见。而父王以胶东王之身,亲自前往洛阳朝拜皇帝并表示忠诚,这样的姿态必然超过齐国远矣。皇帝就算有所不满,也只会针对齐国。”
田安听的心动。
儿子这话说得没错。
人生在世,全靠对比和衬托。
他没必要去和韩国比,只要比齐国表现的好就是了。
除去献纳城池外,最能体现忠诚的莫过于他这个胶东王亲自前往洛阳朝见。
“吾儿所言有理。”
田安点了点头,决定依照行事。
他嘱咐道:“孤等会儿就命人准备厚礼,后日出发前往洛阳。在孤离去时,你可要守好胶东。”
“父王放心,有儿臣在,定不让父王忧虑国事。”
田怀应了一声。
田安满意的点头:“你做事孤最是放心,不像你那几个弟弟,整日只知道在外面招惹是非。前几天高密令又向孤告状,言你四弟又当街欺凌黔首,差点把人给活活打死。唉,真是不让孤安心啊。”
田怀道:“弟弟虽有些不成器,但父王若是想想那田假老而无子,是否就要开心许多了呢。”
田安一怔,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你说的是,田假那老贼坐拥临淄,号称齐王,但却老而无子,等他一死,齐王之位又将落入他人之手。孤麾下则有七子,足以让他羡慕的流下泪水,哈哈哈。”
田安作为齐王建的孙子,今年有四十多岁了,膝下儿女众多,光是活下来的儿子就有七个,女儿也有四五个。
数量如此多的子嗣,在这个“多子多福”的时代,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田怀跟着微笑。
他的兄弟很多,但基本上都没什么能力,皆是些庸才之辈,无法和他相比。
田安也很信重田怀,在成为胶东王后就立刻将他立为了太子,正式确定了田怀的嗣君之位。
田怀地位稳如泰山,便不将自己那些兄弟视作威胁,在田安面前,一向表现的兄友弟恭。
反正等田安死了,田怀就会理所应当的成为胶东的君王。
至于他那些兄弟,到时候给点财物,打发去做个富家翁便是。
……
齐国和胶东国被韩王献土之事弄得十分为难的时候,远在西边的洛阳,此时正沉浸在一片欢快的气氛中。
过年了!
时间转瞬便进入了唐五年的一月份。
正旦伊始,天下共庆。
洛阳城中四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特别是在城中几处宽阔的戏台附近,那真是人满为患,声音喧嚣鼎沸。
除了一些老戏目外,还有许多欢乐向和爱情向的新戏上场。
比如描绘越人进入唐国,被中原繁华所震惊,闹出一系列洋相的喜剧《越人入唐》。
又比如描绘男女相爱,被大反派魏豹强行拆散,最终女子不堪受辱跳台自尽,男子在其墓旁殉葬,最终双双化成蝴蝶飞舞的《蝴蝶吟》。
这些新鲜的剧目,丰富了唐人们的精神和娱乐生活,使民间氛围十分宽松活跃。
百姓脸上多带笑容,携妻带子,围在台下观看,为戏中人的举动或是发笑,或是流泪,几乎看不出就在前两年他们还处于战争的阴影下。
而在唐宫中,同样是一片欢乐氛围。
皇帝举行了一场家宴,以庆贺新年的到来。
鲜少露面的吴伯这次也难得的来到了宫中。
自从被吴广收拾了一次,又被吴冲多次顶撞和威胁后,吴伯已经彻底没了心气,更不敢像以前那样在吴广的面前摆出兄长的架势。
他老老实实的上前作揖:“臣拜见陛下。”
“许久不见,伯兄又胖了一些啊,真是个有福之人,快快坐下。”
吴广见吴伯一脸拘束,笑着让他坐下。
吴伯“唉”了一声,拖着跛脚走到旁边坐下。
他坐下时,又瞥了眼吴广身穿帝服,一身华贵的模样。
没想到啊,他吴伯的弟弟竟然能以布衣之身登上帝位,成为天下至尊,还让吴氏成为了天下最尊贵的家族。
虽然吴伯觉得弟弟对他太过刻薄了些,但此刻还是掩不住内心的自豪。
吴广对于兄长的想法并不在意,他此时正高兴的看着眼前的孩子。
“儿臣拜见父皇。”
吴询今年就四岁了。
他在舒姣的教导下,已经知道了拜年的理解,此刻恭恭敬敬的向着吴广拜了下去,用稚嫩的声音恭贺道:“祝父皇正旦喜乐,万年长久。”
“好好好,吾儿快快起来。”
吴广哈哈一笑,对着吴询招了招手。
吴询忙奔到吴广怀中亲昵起来。
舒姣坐在首位,微笑的看着这一幕。
她的怀中,还抱着另一个被襁褓包裹的婴孩。
“刚才说的不错。”
吴广摸了摸吴询的小脑袋。
吴询嘻嘻笑着:“都是母后教的呢。”
吴广笑了笑,又夸了吴询两句。
目光则瞥向下首的几个女子,以及她们或牵或抱的孩子们。
吴广的眼中露出得意之色。
昔日吴氏一族人丁凋零,四兄弟里只剩下吴伯和吴广二人。
吴伯膝下也只有吴冲一子,这导致吴广在做大事的时候缺乏宗亲子弟的帮助,和刘邦、项羽这些亲戚一大堆的人完全比不了。
好在他吴广足够努力,这几年在他一番耕耘下,吴氏一族的人丁现在已经不算少了。
舒姣除了吴询之外,去岁又诞下一子,吴广为其取名为秀。
与她相隔数月后,薄姬也诞下了一个孩子,但和历史上不同,她这次生下的是女孩。
吴广并没有忽视,为他的女儿取名为昭。
从楚地来的虞美人则生下了一个男孩,吴广为其取名常。
除此外,其余嫔妃还生下了一子二女。
零零总总加起来,他吴广有了四子三女,七个孩子,大大扩充了自家人口。
而且不仅是他,吴冲去岁也有孩子降生。
他的老父吴伯更是老当益壮,又给他添了个弟弟。
这一下,吴氏一族人丁兴旺,已是和以往大不相同了。
除去这吴广、吴伯这两支外,吴仲家的吴萱儿也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萱儿,菱儿,去给陛下拜年吧。”
文姬见到皇帝的孩子和吴冲一家向皇帝行完拜年礼,也笑着让两个女孩上前。
吴萱儿拉着还有些怯生生的陈菱,大方的走到吴广身前,拜道:“萱儿祝叔父正旦喜乐,万寿无疆。”
旁边的陈菱也跟着道:“菱儿祝叔父正旦喜乐,万寿无疆。”
吴广见吴萱儿和陈菱叫的是叔父二字,而不是吴冲刚才称呼的陛下,越发高兴起来。
“好好好,今日汝等小儿女来为朕拜年,朕也为你们准备了一份礼物。卢陵,把朕的礼物拿过来吧。”
卢陵一直侍立在殿中,听闻皇帝吩咐,忙走到旁边的木架处,将上面一个盖着丝布的盘子端了过来。
“叔父是皇帝,他给我们的礼物会是什么?”
吴萱儿、陈菱等孩子颇为期待。
吴询也眼巴巴的看着。
吴广伸手,亲自揭开了盘上的丝布。
露出其下黄棕色的块状物。
吴广打量着盘中的东西,嘴角勾起一缕笑容。
在此之前还未出现过,在此之后必将发挥大用。
吴唐帝国所造出来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