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悬,仿若一颗滚烫的火球,肆意地炙烤著大地,每一寸空气都被烘得滚烫,瀰漫著令人窒息的燥热。
转眼,又是三天如酷刑般艰难捱过,陈平安的队伍已然濒临绝境。
整整七天,未沾一滴水,楚人乾裂的嘴唇满是血痂,喉咙乾涩得仿佛被砂纸反覆摩擦,每一次吞咽都伴隨著钻心的疼痛。
行军的步伐愈发沉重迟缓,像是被无形的枷锁束缚。
有人的眼神逐渐涣散,脚步踉蹌,最终直直地栽倒在地,扬起一小片尘土,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身旁的同伴有心搀扶,可自己也虚弱得摇摇欲坠,只能满心悲戚又无奈地看著。
队伍里瀰漫著绝望的气息,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陈平安望著眼前这一片惨状,眉头紧锁,嘴唇乾裂起皮,却强撑著不断鼓舞著眾人,可那沙哑的声音,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单薄无力。
他们已经走到了强弩之末。
而希望,却依旧如縹緲的幻影,遥不可及。
“陈大人,陈大人!!”
忽然,在绝境当中传来一个声音,陈平安精神恍惚。
这是老马吗?
乾裂的嘴唇微微颤抖,他艰难地撑开仿佛被胶水黏住的眼皮,眼中满是浑浊与疲惫。
黯淡的视线逐渐聚焦,恍惚间,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朝他奔来。
是老马!
“陈大人!”
老马脚步踉蹌,却难掩急切,每一步都带著不容错认的兴奋劲儿。
老马的脸上沾满了尘土,汗水在脏污的脸颊上衝出一道道泥痕,可那双眼却亮得惊人!
像是藏著漫天星光!
与周遭绝望压抑的氛围格格不入。
“找到水了!”
老马还没跑到跟前,就扯著沙哑的嗓子嘶吼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所有人都抬头看著老马,无奈的摇摇头。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逗我们,有意思吗?
“老马,你离陈大人近一点,死了时候好保护他。”
刘百中费力的说著。
“死什么死啊!”
老马三步並作两步,急切地来到眾人面前,双手小心翼翼地捧出那个水囊,像是捧著稀世珍宝。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看吶,水,真的有水!”
眾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
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此刻全都迸射出难以置信的惊喜!
有人甚至挣扎著从地上爬起,手脚並用地朝这边挪动。
水囊表面沾满了尘土,可在眾人眼中,那就是活下去的曙光!
老马迅速解开囊口的绳子,一股带著泥土腥味的水汽飘散出来。
眾人凑近一瞧,里面的水有些浑浊,沉淀著细细的泥沙,可这丝毫不影响它在大家心中的珍贵程度。
“有水了,我们有救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
剎那间,欢呼声、哭声交织在一起。
陈平安眼眶泛红,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他接过水囊,双手捧著,仿佛捧著整个世界。
这浑浊的水,让这濒临绝境的队伍!
不再是望梅止渴!
“老马,这水是从哪里得来的?”
陈长安也来了力气,大声问道。
“就在前面,离这里可能三十里!”
老马神情有些激动:“再远的地方我没有去,但我看那里都是草原,別的我不知道,但水管够!”
水!管!够!
这种话相当提气,如果迴光返照一般,瞬间注入了强心剂!
陈长安当即起身,用力的说道:“大家都听见了?生的希望就在前方,老马,把水给我们,给需要的人!”
“兄弟们,老马前面带路,我们走!!”
老马一马当先,脚步踉蹌,却十分坚定。
他的身影在炽热的风沙中略显单薄,却如同一座巍峨的灯塔,为身后的楚人指引著生的方向。
“大伙跟上,就快到了,坚持住!”
所有楚人都憋著一股劲儿!
乾裂的嘴唇紧紧抿著,渗出丝丝血痕。
他们相互搀扶、彼此支撑,儘管每迈出一步都像是在攀爬陡峭的悬崖,可眼神中满是决绝。
队伍中,有的人身形佝僂,脚步虚浮,有的人咬著牙,背著体力不支的同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滴在滚烫的沙地上瞬间蒸发。
“就算是死,也不能是渴死!”
这声呼喊,像一阵激昂的战鼓,敲打著每个人的內心。
“努力走,向前冲啊!”
回应的吶喊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生命的战歌。
他们拖著疲惫不堪的身躯,向著水源的方向,一步一步,艰难却又决然地迈进!
在这荒芜的绝境中,踏出了一条求生的血路。
三十里!
二十里!
十里!
……
一里!
终於到了!!!
队伍在草原边缘猛地顿住,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鸦雀无声。
目光所及,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草原,枯黄的草浪在寒风中起伏,诉说著冬日的萧瑟。
而在草原的正中央,一条河流蜿蜒而过,河面上凝结著厚厚的冰层,在微弱的日光下闪烁著冷冽的光。
“河流……结冰了!”
不知是谁率先反应过来,用颤抖的声音呢喃道。
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如同在死寂的湖面投下一颗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谢天谢地!”
有人双膝一软,直接跪地,双手合十,仰头对著天空,泪水夺眶而出,口中不停地重复著这句感恩的话语。
所有楚人都疯狂了!
挺进大漠快一个月的时间,飢饿、乾渴、风沙的折磨,让他们几乎要放弃生的希望,可此刻,眼前的冰面就是生命的馈赠。
年轻人兴奋地欢呼雀跃,相互拥抱,有的人甚至激动得在原地又蹦又跳,全然不顾体力的透支——那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陈平安望著这片冰原,眼眶泛红,心中五味杂陈。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弟兄们,咱们有救了,冲!”
隨著这声呼喊,眾人朝著河流蜂拥而去,在这冰天雪地间,奏响了一曲生命的欢歌!
他们的身影在草原上拉得很长很长,那是重获新生的希望。
当冷冽的河水顺著口腔流入腹中,仿佛一道电流瞬间传遍全身。
原本乾涸、萎靡的细胞,像是被一双温柔却有力的手轻轻唤醒。
细胞膜上那些因缺水而紧闭的离子通道,如同久未开启的城门,缓缓打开,允许水分子鱼贯而入。
细胞质像是久旱逢甘霖的土地,贪婪地吸收著水分!
隨著更多的河水流入,全身的细胞都被彻底激活,它们欢呼雀跃,以蓬勃的生命力宣告著,这个濒临绝境的身体,正在重获新生!!
“少爷,我就说没有骗你,我们出来了!”
老马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幸不辱命!
陈长安也有了些力气,刘百中冻得浑身都哆嗦:“喝不到水的时候想喝水,喝到水了,却又冷了……”
陈长安哈哈大笑,迎著寒风脱掉了衣服。
“来,给你们看看,冬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