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安离开了中军大帐,身后跟著岳山和刘百中。
陈长安笑了笑:“赶紧回到交河故城,按照我的说法,仔细准备,第二次战斗能不能获胜,就在两位將军身上。”
岳山还想再说,刘百中拉著他就走。
他们都知道陈大人,他决定的事情,多少匹马都拉不回来。
陈长安站在古老的城墙上,静静地凝视著远方。
残阳如血,將天际染成一片浓烈的赤红色,那殷红的光芒洒落在斑驳的城墙之上,仿佛是岁月流淌的鲜血,见证著无数次的生死较量。
秋风萧瑟,发出阵阵呼啸,似是远方战死的英魂在低吟,又似是命运奏响的悲歌前奏。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肃杀之气,那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那股寒意直逼心底。
“长安,老將军……已经决定了。”
顏倾一袭玄色劲装,紧裹著她修长的身形,衣角隨风轻拂,似有灵动之意却又难掩其下隱藏的肃杀之气。
几缕乌丝从额头垂下,隨风飘动,更衬得她面庞白皙如玉,眉若远黛。
腰间束著一条牛皮宽带,镶嵌著一枚羊脂玉佩,不仅勾勒出她纤细却有力的腰肢,还为其增添了几分温润的气质。
在这萧瑟秋风中,构成了一幅冷艷的画面。
“老將军同意了吧?”陈长安轻声一笑。
“是。”顏倾嘆息一声,“跟西夏人打了这么多年,老將军很討厌西夏人不守信用,这次我们也不守。”
“老將军之所以留出一段时间,是想问问有没有其他人愿意去烽火台,但因为有楚星河在场,老將军说的东西都被否决了。”
“最终,老將军也只能下令,让你即刻出发。”
陈长安回头看了一眼老马,老马明白他的意思,赶紧去下令。
陈长安这才摇头说道:“老將军就是有些多余,如果我不去,如何保证一打五?”
“你去了就能保证一打五了吗?”
顏倾反问,摇头说道:“你太重视你的枪枝了,是,如果你也几十万枪枝,四面將敌人围住,开枪,那的確是会杀了大片的人。”
“但你只有几千只枪,战场都是移动的,只要瞬息就能发生变故。”
“开了一枪之后,就算你取得了成功,但第二枪你还不等发射出去,敌人就衝到了你的面前。”
陈长安只是喟然一嘆,没有说话。
顏倾也觉得不应该给陈长安太大的压力,当即改口说道:“长安,我……哎,我说的也只是一般情况,你……不一般。”
“我怎么不一般,刀砍在脖子上,一样会疼,一样会死的。”
“就会乱说。”顏倾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低头不停的擦著是鞋子。
陈长安摇头说道:“你要这么在意这鞋子就不该穿出来,穿出来了也没人会特別留意。这到处乱糟糟的,走不了几步就得弄脏,又没地方好好清理——你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顏倾柳眉倒竖,娇嗔道:“要你在这瞎操心?”
陈长安无奈地耸耸肩,想到跟顏倾相识的过往,不由得有些无语。
一阵淡淡的香飘来,顏倾在他身旁坐下,望著远处城市边缘的落日余暉,双眸中隱隱有波光闪动。
“这晚霞真美!也不知道,我还能有多少閒暇时光来欣赏这样的景致?”
“太阳每天都下山,有啥稀奇的?”陈长安撇撇嘴,满不在乎地笑著。
顏倾白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弯腰捡起一片落叶,手指轻轻捻著叶柄,任那叶子在风中轻轻晃动。
金黄的叶片在夕阳的映照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她不停地捡著落叶,一片片地摆弄著,眼眶却渐渐泛红了。
陈长安看得一头雾水,疑惑道:“你做什么?”
顏倾双眼紧闭,声音微微颤抖:“这个叫做寄情。”
“传说中,凡是深情的人,若是在黄昏时分收集七七四十九片相同的树叶,將自己的心意写在上面,再拋向风中,上天便会听到他的心愿,將他的眷恋,化作夜空中的一颗星星。”
陈长安接过树叶,虽然顏倾没有把话说完,但陈长安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你知道仙女座星系吗?”
“知道啊,不就在天上,是天上的星星?”顏倾隨口应道。
“每一份深沉的眷恋,上天都会为其点亮一颗星,於是,就有了那璀璨的仙女座!”
陈长安主动伸出手,抓住了顏倾的小手。
顏倾心神颤抖,本能的想要撤回小手,但她也想了。
这次陈长安去烽火台,生死都不知道,既然这样,那还……估计这许多礼仪干什么呢?
“长安……我……不想等了。”
顏倾咬著嘴唇,振奋的看著陈长安:“我……想嫁给你为妻,现在就嫁。”
顏倾玉手轻抬,缓缓解开领口的扣子,隨著那衣扣一粒粒解开,一抹鲜艷夺目的大红色渐渐展露出来。
那大红色的衣衫如燃烧的火焰般炽热浓烈,仿佛流淌的鲜血,散发著惊心动魄的美。
衣衫领口处绣著精致繁复的金色纹,丝丝缕缕盘绕交织,宛如灵动的祥龙,更衬得她脖颈修长白皙,宛如天鹅引颈。
衣袖微微宽鬆,衣摆长及脚踝,如同一朵盛开在血色黄昏中的曼陀罗。
说真的,红色最能刺激人。
陈长安咂咂嘴讚嘆道:“现在才反应过来——顏倾,你这身衣服是专门穿来吸引我的吗?”
“瞎说,你想得倒美!”顏倾羞红了脸嗔道,说到后面,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穿给自己开心的!”
“不是给我看的?那也没关係,”陈长安挤眉弄眼地笑道:“其实我有几身行头,是特意穿来给顏倾你品鑑的。”
穿给我看的?
顏倾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只见他穿著盔甲,哪里有什么衣服。
“我说真的,不信……算了,你等一会儿,我回去换上。”
陈长安指了指营帐,顏倾开心的点点头,难道陈长安跟自己一个想法,准备了新郎服装吗?
顏倾很期待!
但是等了很久,陈长安都没有出来。
顏倾有些困惑,来到了大帐跟前,却发现了陈长安留下的字条。
確切的说,那是一首词。
烽火蔽空欲裂,金戈照影含光。
胡马嘶风惊塞雁,征鼓催程断柔肠。
此身赴国殤。
昔日红妆对镜,今时翠黛含伤。
许尔凤鸞情意在,怎奈干戈岁月长。
愿卿莫倚窗。
顏倾脚步微微一滯,又羞又恼地跺跺脚!
陈长安走了。
確切的说,他是跑了!
因为战斗將开,生死难料,他不忍心跟顏倾这个时候发生什么,所以才跑了!
“陈长安,我恨你,恨你!”
顏倾抱著双腿,呜呜的哭出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