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
面对郑元璹的询问,见到李神通好奇的目光,伏子厚便简略的述说北上经过。
从一开始利用咄苾的野心,再到兵袭突厥的营地,最后便是等待咄苾与始毕可汗咄吉交战,自己带领大军坐收渔翁之利。
整个述说过程很简短,让郑元璹、李神通都知晓,始毕可汗为何会被伏子厚抓住。
可听着听着。
郑元璹与李神通都不明白一件事,二人不由得看向伏子厚。
那便是伏子厚只有两万兵马!!!
这伏子厚说起来倒是一副轻轻松松的摸样,可纵观北方外敌,千百年间,有几个人是能杀到北方腹地去的?没有粮食的补给,没有后续驰援,任何一丝失误,都有可能葬身突厥腹地。
还有咄苾与始毕可汗内乱,再如何内乱厮杀,他们各自拥有的兵马,都比伏子厚多几万,甚至十几万!
伏子厚一番简单的述说中,别人或许不觉得如何,可李神通与郑元璹怎会不明白其中凶险。
眼看此刻是在街道上,人山人海,李神通、郑元璹都没有选择这时候细问。
“事关重大,此事我立即禀报长安,不,为确保无误,还是便由我与太常卿一同押送始毕可汗前往长安为好!”
李神通想了想,对着伏子厚说道,随后看向郑元璹:“始毕可汗为大丞相所囚的消息,定会震惊天下,世人定会明白,大丞相乃受天命庇护,如此定令天下归心!”
李神通这句话也是在告知郑元璹,如今大丞相李渊,已经万事俱备,随时可以即位称帝。
这时候送去始毕可汗,便是给李渊最好的借口!
“宗正卿言之有理,始毕可汗当尽早送去长安,献于朝廷,越快越好!”
郑元璹听到李神通的话,对着李神通点点头,还看向远处被绑着的始毕可汗一眼,不过随后话锋一转。
“可我担心,突厥可汗被擒,突厥人定会报复,如今大丞相正派遣大军与陇西薛举交战,眼下北方太原,绝不能出现差错!不如由宗正卿率领一支精锐大军,押送始毕可汗前往长安,我与伏将军驻守晋阳,待平定陇西,我再回长安向大丞相复命!”
郑元璹对着李神通建议道,说完立即看向伏子厚。
“伏将军定不会介意我在晋阳……”
郑元璹说道,听懂言外之意的伏子厚,连忙谦虚的拱手。
“太常卿治理百姓多年,有太常卿在晋阳助子厚治理百姓,此乃子厚与太原百姓之幸!”
伏子厚开口说道。
李神通皱起眉头,不动声色的看向郑元璹一眼,随后看向伏子厚。
“敢问伏将军,在伏将军眼里,突厥南下复仇有几成可能?”
李神通问道。
伏子厚听到李神通询问,也不敢隐瞒,想了想。
“如今突厥内乱,但若是咄苾为转移仇恨,可能有三成!”
伏子厚看着李神通回答道。
李神通满意的点点头,随后继续开口:“那突厥人攻打晋阳之可能,有几成?”
说话间,李神通看向四周这人山人海的晋阳城。
伏子厚毫不犹豫的摇摇头。
“这绝无可能!此前突厥内战,死伤诸多,在这样的情况下,攻打任何坚城所需要的时日、粮食,咄苾即使成为突厥可汗,也不会在根基不稳之时,放弃安抚各个部落,大举率兵远离北方,行如此耗心废力之事!”
伏子厚看向李神通,不明白李神通为何突然问自己这些。
郑元璹皱眉,看着李神通望向自己。
“既然晋阳无恙!太常卿这样如何,既然太常卿也担心大丞相出兵陇西与薛举交战,不如劳烦太常卿先驻守太原……”
李神通说到这里,看向一旁的伏子厚。
“由我与伏将军,一同押送始毕可汗前往长安,其一是大丞相思念伏将军许久,昔日百官册封,唯有大将军不在长安,此乃大丞相一直牵挂于心之事!其二,始毕可汗为伏将军所擒,此乃天大功劳,当亲自前往长安受大丞相与陛下册封!其三,有伏将军相助,平定陇西,定是更添把握!”
李神通对着郑元璹说道,完全无视郑元璹那越来越黑的脸色。
此刻别说伏子厚,就是齐灵阳与其他将领,看着李神通与郑元璹的模样,无论再如何迟钝,也都意识到不对劲。
怎么郑元璹的脸色已经不善,看起来恨不得想对李神通动手。
众人都很疑惑,方才不是还一脸和颜悦色?怎么一转眼,便闹成这样!
伏子厚也不明白,按道理,押送始毕可汗前往长安,这是大功一件,白捡的功劳,可现在看,先是郑元璹似乎不愿意去,然后李神通似乎不想让郑元璹与自己一起在晋阳。
这怎么回事?
伏子厚有些看不懂,为何郑元璹放着白捡的功劳不要,非要与自己留在晋阳,为何李神通宁愿选择与郑元璹翻脸,也要阻拦自己与郑元璹待在一起。
“可听闻……”
郑元璹突然开口,李神通都不由得诧异的看向郑元璹,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郑元璹还能说什么。
“此前在晋阳,宗正卿曾亲自去将军府,逼迫伏将军写过罪己诏,更有言,伏将军要去一趟宗正卿的宗祠,当众磕头认错!当今突厥边患,正值安抚北方诸郡百姓之时,若是让宗正卿与伏将军前往长安,怕是难免会惹人猜忌,不如宗正卿留下,由我与伏将军前往长安,如此即能安定北方,亦能让伏将军南下,免落人口舌!”
郑元璹带着一抹笑容,看着李神通。
“你……”
李神通听到郑元璹提及伏子厚亲笔卸下罪己诏的事情,瞬间破防,瞪着眼睛,整个老脸都涨红起来,气得颤抖指着郑元璹。
“郑元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你当真以为你把……”
李神通带着火气的说道,不再弯弯绕绕,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郑元璹打断。
“你不也一样?”
郑元璹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同样怒视着李神通,别人或许忌惮他李神通的身份,可他郑元璹可不怕!如果今天李神通要当众撕开脸皮,他郑元璹奉陪到底!
在所有官员、将领的注视中,看到好端端的李神通与郑元璹,突然吵架起来,都有些目瞪口呆。
一个宗正卿、一个太常卿,这两个人吵架,在场所有人里,怕也只有伏子厚能开口说得上话,其他人生怕被怒火殃及到,一个个提心吊胆。
“不如二位大人先行南下,前往长安,子厚安顿兵马,便动身赶赴长安!”
伏子厚小心翼翼的开口试探道,看向郑元璹与李神通。
见到二人斗气一般,都不开口,伏子厚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两个一大把年纪的人,还会在大街上当众置气。
“子厚先将始毕可汗,以及鄂赫、多铎的首级,看守于府衙!”
伏子厚说道,随后看向一直躲在后面,都不敢出声的晋阳令郭启翰。
郭启翰心领神会,连忙示意官吏带着隶下衙吏去与骑兵将士接手,骑兵大军北上归来,势必要休整。
“鄂赫、多铎?”
听到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名字,李神通、郑元璹都忍不住皱眉疑惑的看向伏子厚,对于这两个突厥名字,二人怎么感觉隐约有些熟悉。
“他们二人是思结部与仆骨部的首领!此前在北方袭击突厥人的营地后,突厥各个部落的领地内得到消息,便由各个首领带人南下围剿,思结部被我们碰到,阿跌部、仆骨部被我们埋伏!可惜阿跌部的首领没抓到!”
伏子厚看着不远处,将士拿过来的两颗人头,开口解释道。
李神通、郑元璹二人闻言,原本因为斗气,脸上满是怒容的二人,顿时一脸错愕的看着伏子厚。
合着北上率兵奇袭突厥的营地,你两万人马,不仅最后进攻突厥一二十万大军,活捉始毕可汗!在此期间,你还与前来围剿的突厥思结部、阿跌部、仆骨部交手,更把其中两个部落首领的头颅给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