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七年,夏。
匈奴使者自云中入塞,一路南下,往唐都洛阳而来。
吴广提前收到了虞子期的消息,对此事很重视。
这几年吴广休养生息,着力于战后重建和清除国内隐患,很少干涉塞外。
草原上的形势和之前相比已大为不同。
东胡彻底灭亡了。
其残余部落被匈奴吞并,匈奴的控制范围现在西起云中、九原,东至于燕代。
“鸣镝弑父之人,果真不可小视。”
吴广想到“冒顿”这个名字,脸上有忌惮闪过。
他还在和秦国对抗的时候,就派人去草原上给冒顿下过绊子,以重金悬赏冒顿的首级,并挑拨东胡和匈奴的关系。
历史上匈奴能击灭东胡,是因为冒顿向东胡王献纳良马、送上自己的阏氏,装作恭顺的模样麻痹了东胡王。其后趁东胡王轻视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发兵攻袭,将东胡击破吞并。
因为吴广的掺和,这个时空里的东胡王率先发动了对匈奴的攻击,打得匈奴节节败退,大量草场被东胡夺取,照当时的情况来看,匈奴已经很难做大了。
可冒顿终究是一代枭雄,他借助以前在月氏当人质时建立的关系,通过献出利益得到月氏人的帮助,诱击东胡军队,并杀其王,紧接着又吃下了东胡残部,势力大涨,已对唐国北疆形成了一定的威胁。
匈奴虽然反杀了东胡,但不代表吴广之前对草原的干预就没起到作用,甚至可以说影响很大。
最明显的就是匈奴远不如历史上强盛。
原历史上刘邦还在和项羽对峙鏖战的时候,冒顿就已经灭亡东胡,西破月氏,北服浑庾、屈射、丁零等部,南并楼烦、白羊,并挥兵杀入塞内,将之前秦将蒙恬打下的地盘尽数抢了回去。同时匈奴人还常侵入燕代进行劫掠,冒顿手下控弦之士足有三十万之众,堪称天下强国。
现在嘛,吴广提前统一了中原,并以边军驻守长城,将匈奴挡在大唐境外,没有给他们入侵的机会。
冒顿才刚吃下东胡的残余,来不及对北边的屈射、丁零,南边的楼烦、白羊动手。月氏也盘踞在河西一带,与匈奴并立。
正因为月氏等草原势力还在,匈奴并非一家独大,吴广虽然关注着塞外形势,但也只是关注,最多让虞子期偶尔出塞抢点牛羊,顺手练练兵,重心还是放在国内的。
现在匈奴吞并东胡残部后,突然派使者入塞拜见,这事就很值得注意了。
等到匈奴使者抵达洛阳。
吴广便召集群臣,在未央宫朝会上接见了这个匈奴人。
“使者须卜珊,拜见大唐皇帝陛下。”
须卜珊在礼官的引导下走入殿中,被这唐宫大殿的华丽震惊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向着吴广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吴广挑了挑眉。
这个须卜珊身材矮壮,头大而圆,阔脸高颧骨,皮肤呈黄褐色,头上戴着毡帽,长长的须髯上有金属银环作为装饰,典型的匈奴人长相和装扮。
可他嘴里说出的却是流利的中原话,口音怪了些,但能听得懂。
“起来吧,你的中原话是谁教你的?”
吴广淡淡开口。
须卜珊起身道:“回皇帝陛下,小人是向流落在草原的中原人请教,这才学会了中原话。”
流落在草原的中原人?
吴广眼睛眯了起来。
怕是当初秦末大乱时,草原部落进入塞内掳掠走的那些北疆居民吧。
秦二世命王离率长城军团到河北平叛,使得边塞空虚,匈奴及许多草原部落趁势入塞抢掠,抓了许多中原人作为奴隶。
须卜珊通过这些人了解中原情况,并学会中原话倒也说得过去,这大概也是冒顿派他前来的原因。
吴广按捺住心中的不爽,没有在这事上过多纠缠,径直问道:“匈奴单于遣你入塞见朕,是有何事?”
须卜珊回道:“我们匈奴人和昔日的秦国有很深的仇恨,皇帝陛下消灭了秦国,为我们报了仇,大单于非常的感激。现在我们匈奴成为了北方的霸主,而皇帝陛下是南方的霸主,大单于希望能和皇帝陛下交好,相互之间不再起争斗。现在有大单于的一封信,让我交给皇帝陛下,还请皇帝陛下看一看。”
冒顿想和我交好,还给我写了信?
匈奴人不是没有文字吗?
吴广略微一怔,然后又想到了历史上冒顿还真给吕后写过信进行调戏,说我孤你寡,咱们两个不如在一起过日子。吕后回信婉拒,说自己年老色衰,发齿堕落,不能侍奉,并送给冒顿皇家车马表示心意,冒顿后来还给吕后回了信。
思绪从脑海中闪过。
吴广让文秀将匈奴使者呈上的帛书取过来。
看这丝帛的模样,应该是中原的产物。
至于上面的文字则是隶书,也不知冒顿是从哪里找来的代笔。
打开一看,开篇就是“天所立匈奴大单于,敬问皇帝陛下无恙。”
吴广哼了一声。
好一个天所立的修饰语。
再往下看,冒顿在一番寒暄后就直入主题。
“长城以北是引弓之民的所在,长城以内则是冠带之民的土地,两地接近,此正如兄弟相依,善邻相处。吾欲同皇帝陛下结成兄弟,两国日后为兄弟之邦,相互和睦,互不攻伐,并在边界开放贸易,互通有无,还请皇帝陛下多加考虑。”
吴广看完,眼神骤冷。
冒顿这家伙竟然想要和他吴广当兄弟,让匈奴和大唐成为兄弟之邦,同时他还想吴广在边疆开放市场,和他进行贸易往来。
吴广将信递给文秀,让他将这封帛书传给旁边的吕青、舒欣、蒯彻等人看。
同时吴广又看向须卜珊,见这个匈奴使者正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便知道冒顿对和他吴广当兄弟这件事很看重。
“冒顿的意思,朕知道了,使者先下去休息吧。”
吴广平静开口,没有在须卜珊面前显露自己的情绪,让他下去等候。
须卜珊微微一愣,可皇帝都下了逐客令了,他自是不敢留下,再度向着皇帝拜了拜,然后转身离去。
等须卜珊出殿后,吴广的脸色一下阴沉起来。
他看向唐国群臣。
“尔等看了信,有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