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楼那只渔船被冯大鱼的蟹钳给夹碎了,两位长老却又跟一丛芦苇里拉出另外一艘,叫刘小楼上船,依旧让他撑篙。
“进芦溪。”白长老催促。
“芦溪?这个,晚辈冒昧,怎么走?”这一片水网密布,刘小楼哪里知道什么泸溪。
“你没来过?”
“晚辈头一次过来。”
“你们两个少说两句吧,快一点,冯大鱼多半是要回去搬援兵了,把楚侯搬过来就麻烦了。”
这个楚侯,刘小楼还是听说过名字的,便是元辰派的元婴。大多数宗门世家,想要占据小沩山、元辰山这样的洞天福地,没有元婴坐镇是无法想象的,若是哪一代断了元婴承续,短则五年、八年,慢则二十年、三十年,只要消息传出去被确认,就不要想着还能自立门户。
除非你有足以自保的门道,比如上古大阵或者顶级法宝,又或者本身就是阵法大宗,用一阵套一阵的阵海方式,让敌人望山而叹。
一听说楚侯这尊大神可能被搬过来,刘小楼头皮发麻,连忙撑篙疾走,他刚才可是明着插手,帮助小沩山颜述的,可以说是犯了修行规矩,元辰山的元婴大神真要赶过来,或许碍着天姥山和彰龙山的面子不好处置卢、白二人,难道还处置不了自己这个小筑基吗?
赶紧跑!
“往哪边啊二位长老?啊?往哪边?”
“往这边走……绕过前面那个角……”
“左边水道……”
“右边……别慌,那边不是水路,是旱道!”
“要冲旱道了!哈哈……”
“从下面进……没看见水吗?走水路……”
刘小楼撑着渔船,如离弦之箭,在芦苇荡里穿来穿去,拐入各种岔道,最终汇入一条河道,沿河下行三、四十里,进入白长老说的芦溪。
又缘溪上溯数里,入一座大山之中,拐了几道弯,在某处静谧的山岩下停留。
刘小楼赞道:“好一座大山,这里幽静隐秘,应该不会被楚老仙发现了吧?”
白长老指着斜上方的岩顶,吩咐道:“小楼你上去,跟那里观望,看看有什么人来,或者有什么情况就赶紧通报。”
刘小楼答应了,纵身而起,拔地十余丈,再跟岩壁上的老松枝叶间一点,直接就上了崖顶。回想当年在丹霞洞天,同样的高度、同样的陡峭,没有九娘拽着的话,他上不去,可眼下却轻轻松松毫不在意了。
上去之后,视野立时开阔,眼前出现一片金碧辉煌的殿阁,牌坊就伫立在二、三十丈外!
刘小楼下意识一缩脖子,矮下身子,重新落回小船。
白长老问刘小楼:“怎么?”
刘小楼道:“上面是什么地方?”
白长老道:“五龙派。”
刘小楼无语了:“您老也不说一声……”
白长老道:“要不然让你上去盯着些呢?”
刘小楼拍了拍脑袋:“好吧好吧,晚辈大意了……五龙派是哪边的?”
白长老道:“元辰派的一支,楚侯那个老家伙就是五龙派出来的。”
刘小楼明白了:“藏这里他想不到?”
白长老道:“多半想不到吧。好了,你上去盯着些,别让人搅扰我和卢兄,我们要琢磨一下怎么办。”
刘小楼问:“这个五龙派有高修吗?”
白长老道:“掌门就是个金丹,姓罗,是楚侯的徒孙,也身兼元辰派长老……不必紧张,罗掌门人很好,老夫包你无事……其他门下嘛,就是几个筑基了,你应该不怕的。”
刘小楼心里有底了,自己下方就是两位金丹后期长老,就算碰到姓罗的金丹也没什么可怕的。
重新上得崖顶,坐在一丛老松密集的树冠里,这时再看那牌坊,果见上面写着“五龙捧圣”四个大字。
口气当真不小!不过人家能出元婴,口气大一些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管怎么样,这里毕竟是元辰派的腹心,还是要更加谨慎些才好,刘小楼瞄了瞄下面的两位长老,见两个如蚂蚁般大的小人似乎正在崖底交头接耳,忽然间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
替两位金丹后期的大派长老望风,世间几人有这资格?整个荆湘地界,唯我刘大掌门是也!
于是又将目光放回五龙派山门,紧盯着牌坊内那一片殿宇,随时做好暴起的准备,只要不是金丹,一索子全拿了,若有那修为深厚、临敌经验丰富之辈,也要做好第二击的准备,尽快将对手的气海封住。
正全神贯注戒备时,鼻尖忽然嗅到一股香味,似乎是……
肉香?夹杂着酒香?五龙派的修士在附近炊食?
刘小楼立刻警惕起来,目光四下扫视,尤其是扫向远处那些林子灌木后头,却不见半分烟火,也不知五龙派的人藏在哪里。
这股肉香越来越浓,夹杂的酒香也越来越清晰,刘小楼终于辨别出来,正是天姥山酿制的竹叶青。
他循着酒香低下头去,见下方崖底升起一缕青烟,两位长老正围着堆火苗烤肉,一口肉、一口酒,吃得好不欢畅!
刘小楼相当无语,忍了片刻实在忍不住了,从崖顶又滑溜下来,想问问这两个老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凭什么一边让自己望风,却又要在这里明目张胆的烤肉喝酒?
但站在火边,却又千言万语憋在嘴里说不出来,最终化作一句淡淡的问候:“两位长老喝酒呢?”
火上烤的是一只山鸡,本身没多少肉,却很有嚼头,卢长老嘴里嗦着一根鸡骨,道:“嘶溜……怎么下来了?有啥发现?嘶溜……”
白长老扔过来一根鸡脖子:“小楼尝尝,这山里的鸡肉太硬,尤其鸡腿不好吃,但脖子、鸡爪、鸡翅却很有滋味……”
刘小楼调整心态,努力适应,从储物袋里抓了一把七月香兰籽,洒在还剩的半只鸡上,这香味顿时就不同了。
白长老“哎哎”两声,惊道:“七月香兰籽?好东西!还有没?”
刘小楼取出一个袋子,足足有三两左右,刚取出来就被白长老一把收进他的储物法器里。
卢长老怒道:“白天麒,你干什么都收了?”
白长老道:“这不都洒那么多了么?足够吃了,用不着。哎呀小楼,回头多送些过来,千里那孩子每年只孝敬老夫我半两,真小气得紧……”
刘小楼刚要答话,忽觉头顶似乎被一片影子遮挡住了,有什么东西飘落下来,脚下一点,向后飞退丈许,落晖衣瞬间穿戴上去,头顶琉璃盾,刷下道道琉璃金光,双掌紧握一根水火蟠龙棍,脚下踩着一块阵盘,随时准备启动,同时双腿一夹、后臀一紧,黄龙剑在气海中抬头,等待咆哮而出!
头上那片影子果然是个人,是个看上去六十岁的老太太,霜发银白,面相已经显老,身材却曼妙之极,衣袂飘飘之间起伏跌宕,让人望之而不舍收回目光。
老太太落在火堆边,从火堆上伸手招来一段鸡翅尖,轻轻吮吸着,点头赞道:“好味道,这叫七月香兰籽?”
白长老道:“对咯,大封山韩家所产,你可以问他们买。”
老太太点头,继续吮吸翅尖,吮吸完一段,又去招来另外一段翅尖。
白长老道:“罗家妹子,专门给你留的一根鸡爪,尝尝。”
老太太摇头,脸上很是嫌弃:“我不吃鸡爪,恶心,天天踩那玩意儿。”
白长老遗憾道:“真的很好吃,算了,我自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