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陈厚
    排教是一个江湖大帮,但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宗门,更类似于一个散修联盟。排教九支,互不统属,每支又各分若干堂口,堂口与堂口之间,关系要比每一支间的关系熟络许多,遇到大规模行动时,也会相互联系支援。

    到了堂口这一层,才真正有了帮会的模样,堂主说话也才真正管用。至于堂口之下划分的舵,那是更紧密的团伙,分舵内部的关系,连堂主都不好过问。

    陈厚的杏黄堂,就是排教第五支里面的重要堂口,按照排教内部的势力划分,打理方圆五百里地界上的江湖事务,自然也包括杏花山。

    周浚说的“逼死过他们几个人”,其中有两个说的就是杏黄堂的人,因此,见面时刘小楼就没让周浚出来,不然两边会很难看,且效果恐怕也不会太好。

    陈厚随谭三掌来到花厅外,就见阶上一人负手而立,目光炯炯,正打量着自己。

    谭三掌上前禀告:“掌门,陈堂主到了。”

    陈厚看时,只觉此人气宇轩昂、相貌俊朗,风流倜傥中带着三分逼人的英气,凛凛威严下又藏着几点谦逊温和,果然与传说相似,于是连忙拜倒:“厚,久闻刘掌门大名,今日有幸拜会,真三生之幸!”

    刘小楼伸手虚扶:“陈掌门不必如此,你我非是同门,按江湖道友相交便可。”

    陈厚还是结结实实拜了下去,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诚恳道:“厚拜见过的高人不少,有时也会违心磕头,但刚才给刘掌门磕头,却是诚心诚意,并非因为您是筑基高修。须知刘掌门您可是我们散修出身,荆湘散修道友们无不交口称赞的大人物,见到您,天然便有几分亲切感。”

    刘小楼感慨道:“见了陈堂主,我也很亲切,想当年我还是乌龙山最普通一个小修时,也接过英雄令,当时就和你们排教一起并肩战斗过,你们排教弟兄们的勇烈,我是亲眼所见,一个个奋勇争先,我在后面怎么追都追不上啊。”

    陈厚大感兴味:“哦?但不知是何时?”

    刘小楼比了个手指,嘘道:“嘘……这就不好跟你们明说了,说出来是要闯祸的,哈哈!”

    陈厚和谭三掌倍感振奋,忽然间好似曾和刘掌门一起并肩战斗、冲杀在前,不由相顾大笑:“哈哈,哈哈……”

    刘小楼把臂相邀,将陈厚引入花厅,谭三掌在旁招呼仆婢端上茶水点心,对坐而谈。

    刘小楼问道:“去年高峡寨出了个贼子,名叫高飞,听说也是排教中的人物?”

    陈厚最怕的就是这个,心下一紧,连忙起身解释:“高飞原是第四支飞鹰堂左舵的舵主,因为跟堂内几个兄弟失和,故此被驱逐出来,见德夯山高平峡无人,便占了那里自立门户。我和他原本没有往来,是他想加入我杏黄堂,多次派人到我那里陈说,我向他原来所在飞鹰堂口打听其人底细后,也觉此人暴躁冲动,恐会惹来麻烦。咱们混江湖的,一向不惧麻烦,但无缘无故的麻烦,谁也不想平白招惹,您说对吧?所以一直没有答应他。不过说实话,当时不知谭兄的事,也确实碍着过去的情分,和他们高峡寨有些来往。这是我的不对,这次谭兄说您召见我,我便立刻赶来了,这些事一定要向您当面解释,否则觉都睡不安稳。”

    刘小楼点头道:“陈堂主请坐,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听三掌说过,后来剿灭高峡寨时,你也帮着出了力的,我要向你致谢。须知八掌是我刘某人生死之交,过去因得罪了天姥山——你听说过吧?”

    陈厚忙不迭点头:“听说过的,乌龙山诸位英雄与天姥山的快意恩仇,早就轰传江湖多年,我等后辈,恨不能化身其间……”

    刘小楼笑道:“如今他回来了,天姥山对他的通缉,我也想办法撤掉了……所以咯,他的家人便是我刘某的家人,替他出力,便是替我出力,这份恩义,我记下了,今日也向陈堂主当面道谢。”

    陈厚道:“不敢,其实陈某当时也只是帮着抓了几个漏网之鱼,高飞等主犯,还是两位谭道友的自己拿下的。”

    刘小楼道:“总之陈堂主是我们乌龙山的好朋友,这个没有错吧?”

    陈厚刚坐下,又立马弹了起来:“绝对没错!”

    刘小楼便道:“既然是好朋友,眼前有桩事,还请陈堂主相助。三掌,你跟他说过了么?”

    谭三掌当然不会乱说,此刻得了授意,才将此事告知陈厚。

    陈厚恍然:“原来是为这个。”

    谭三掌道:“听说青玉宗巡防执事查问过你们,还逼死了你们几个弟兄?我觉得此中怕是有些蹊跷……”

    陈厚笑了:“那些名门大宗办事不讲究,半点好处不给,一味仗着修为和势力强压,我们不敢拒绝,但又岂会真心给他们办差?没有好处的事,那么认真做甚?别说没有线索,就算有了线索也不能交给他们,否则他们尝到了甜头,以后没完没了的跟我们要怎么办?至于几个脑袋,去仇家那里割就好了,打着青玉宗的名头去割仇家的脑袋,这事不要太舒坦,哈哈!”

    谭三掌一拍桌子:“我就说嘛,哪里还有你们打听不到的消息!”

    陈厚看着刘小楼,试探问道:“是刘掌门接手这个案子了么?”

    刘小楼道:“就算是吧,所以找你帮忙。”

    陈厚道:“既是刘掌门出面,这件事我杏黄堂应了,三天之内给刘掌门一个准信!”

    刘小楼惊讶:“那么有信心?”

    陈厚道:“不瞒刘掌门,当时确实查到些东西的——这样,我回去后布置人手,顺着再查下去,应该差不多!”

    陈厚走了,刘小楼当然没把他的原话告知周浚,只是让周浚再等几天,周浚在他的安抚下耐着性子继续坐等。

    陈厚的动作很快,也因为他是真想在刘掌门面前露一手,没用三天,两天之后就赶了回来,和麾下几个舵主一道,押了一个人过来。

    此人是杏花山西南十五里王家沟的泼皮王三,没什么本事,好吃懒做,成天游荡在左近村寨,靠着骗吃骗喝或者帮人干狗屁倒灶的坏事过日子。

    据王三交待,去年正好是那个时候,有人曾经悄悄找过他,让他帮忙做个局。

    “是黑子哥接的买卖,他找到我,说起来简单,就是从地里挖个物件出来,高价卖出去,说白了就是联手杀羊牯。说是事成之后给小人五两银子,小人自然应了。当时就说好了,去杏花山下做这一票买卖,卖给一个大高个子,方脸的家伙,这家伙什么时候路过杏花山都告诉我们了。结果到了日子的头一天,小人犯了馋虫去吃酒,吃多了,第二天便耽误了,等我赶到的时候,什么都晚了,已经没人了。”

    “所以这件事情你没做成?”

    “小人没做成,当时也不知道黑子哥做成没有,后来几位好汉找到我,我才知道黑子哥应该是做成了,好处想必他都得了。”

    “黑子呢?”

    “之后就没见过他,也不知是不是拿着好处跑了。”

    “要挖出来的是什么物件?让你们换什么?”

    “这却不知了,都是黑子哥的买卖,杀牯也是他杀,我不露面,只替他望风,防人报复,不管多少,小人只拿五两银子,这是规矩。”